但这一刻,他漆黑无状的?身躯骤然紧缩,黑潮扭结,犹如一头锋利万仞的?怪物?,骨突嶙峋地面对着陌生的?来访者。
这是从未有过的?,剑拔弩张的?姿态。
贺九如被环绕在中央,当即吓了一跳。
“怎么了?”
他急忙问。
转瞬即逝的?工夫,那两个人已经到了跟前。白衣人温和地道?:“别担心,我们没有恶意。”
贺九如顿时惊讶:“啊……!是你?!”
那个耳熟的?声音,在镜中和梁京即将遭劫时出现的?声音!
他定定瞧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再没见过比穿白衣服的?更好?看的?人了,当真比庙会上扮观音的?化身还漂亮百倍!而后面那个穿黑衣服的?……尽管外貌英俊完美,仿佛全世界的?皇帝凑在一块儿,都不配亲他走过的?地面,但贺九如总觉得,里?头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那不祥,不妙的?恶孽之气,竟然比殷不寿更加深厚。
“是我,”白衣人笑道?,“我叫刘扶光,他是晏欢。我们说来惭愧,至恶与至善的?名头,先前是我们顶着的?,后来机缘种种之下,算是摘掉了这个称号。如今察觉到神?镜异动,赶来一瞧,没想到是你?们。”
“哦,我是贺九如,他是殷不瘦……不寿,唉他的?本名太不吉利,我老?管他叫不瘦。”贺九如叽叽呱呱,货郎的?天性,使他在面对陌生人时并不局促,说到一半,他忽然反应过来:“咦?不对,你?们是前头的?……那壁画上画的?岂不是你?们的?故事?!”
刘扶光讶然,见货郎急匆匆地扒开无相魔的?触角,但是扒拉不动,只好?烦得拍他几下,先道?:“那你?们后来怎么样了?你?后头的?就是恶龙吗?你?们后来如何了?壁画上只记载到你?们重逢,后来就断了,我没看全……”
先代的?至善不由失笑,他语气轻松地回答道?:“这个呀,我们重逢之后,我就对他说,我原谅你?了。”
贺九如惊讶:“就这样?”
“就这样。”刘扶光笑着说,他总在笑,似乎世间没有什么能叫他生气沮丧,“我原谅你?了,不过,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
晏欢在他身后听了,高不可攀的?面具顿时龟裂,他有点局促,又有点畏缩。仿佛岁月变迁,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不能从这句话的?魔力中挣脱出来,免不了要为它的?回响而心慌意乱。
贺九如很满意,他知道?了故事的?后续,如今看他们的?模样,还知道?了故事的?结局,不叫他抓耳挠腮地思考下文?,他就知足了。
“其实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刘扶光问,“仙宫离散,观世镜不能再拘着你?们了,这方小天地,小世界,终究不是你?们的?长久之处。说到底,至善与至恶的?存在,原就不该被一面神?器关?押管束。”
贺九如抓抓头发,迟疑地问:“难道?镜子里的人不算人吗?我爹把我拉扯到这么大,难道?他也?不是人,只是镜子里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