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农明显很失望地打量着我,看着我宽松的法兰绒外套和大号男式牛仔裤。“你多大了?”她问。

“我是新生。”我说。我不想承认我只有十七岁,这个年纪应该上高中,刚读完高二。

香农走到水池边,我看见她的屁股上印着“多汁”[1]。这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我退回自己房间,嘟囔着说我要睡觉了。

“好主意,”她说,“礼拜很早。我总是迟到。”

“你也去教堂吗?”

“当然了,”她说,“你不去吗?”

“我当然去。但是你,你真的去吗?”

她盯着我,咬着嘴唇,然后说:“教堂礼拜八点开始。晚安!”

我关上卧室房门,脑子飞快旋转。她怎么可能是摩门教徒呢?

爸爸说到处都是异教徒大多数摩门教徒也是异教徒,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想到香农的背心和睡裤,我突然间意识到也许杨百翰大学的每个人都是异教徒。

第二天我的另一个室友到了。她叫玛丽,是大三学生,主修儿童早期教育。她穿着一条碎花及地长裙,与我所期待的摩门教徒的礼拜日穿着一样。她的衣服对我来说就像某种暗号,暗示她不是一个异教徒,有几个小时我觉得不那么孤独了。

直到那天晚上。玛丽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明天要上课了,该去买点东西。”她离开了,一个小时后抱着两大纸袋东西回来了。安息日禁止购物我在礼拜日从没买过东西,连一块口香糖都没买过但玛丽随意地拿出鸡蛋、牛奶和意大利面,拒不承认她放在我们公共冰箱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对上帝律令的公然违背。当她取出一罐健怡可乐父亲曾说这违反了上帝的健康忠告我又逃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早上,我错上了反方向的公交车。等我换了方向到达时,课程差不多结束了。我局促不安地站在后面,直到教授一个五官精致的瘦女人示意我坐到前面唯一一个空座。我坐了下来,感受到每个人投来的目光所形成的压力。这是门关于莎士比亚的课,我选它是因为我听说过莎士比亚,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但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对他一无所知。那只是我听过的一个名字,仅此而已。

下课铃响了,教授朝我走来。“你不属于这里。”她说。

我困惑地盯着她。我当然不属于这里,但她是怎么知道的?我差一点就将整件事坦白交代我从没上过学,并未达到高中毕业要求这时她补充了一句:“这门课是为大四学生开的。”

“还有老年人[2]的课?”我说。

她翻翻眼珠,好像我在逗她似的。“这里是382教室。你应该去110。”

我走了大半个校园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然后查了查我的课程表,第一次注意到课程名称旁边还有一组数字。

我去了注册处,被告知新生课程全部满员。他们让我每隔几小时上网查看一下,如果有人退课,我就可以选。第一周快结束时,我勉强挤进几门课程,有基础英语入门、美国历史、音乐和宗教,但还被困在一门面向大三学生的西方文明艺术课中。

新生英语课由一位不到三十岁的活泼开朗的女老师讲授,她一直在讲一种叫“论文形式”的东西,并向我们保证,这是我们在高中就已经学过的。

我的下一门课美国历史在一个以先知约瑟夫·史密斯命名的大教室上课。我原以为美国历史这门课会很容易,因为爸爸给我们讲过那些开国元勋我知道所有关于华盛顿、杰斐逊和麦迪逊的事迹。但是教授对这些人几乎只字未提,而是谈论“哲学基础”,以及西塞罗和休谟的作品,这些名字我从未耳闻。

第一堂课上,我们便被告知下节课将进行阅读测验。两天来,我努力从课本密密密麻麻的段落中找寻意义,但“公民人文主义”和“苏格兰启蒙运动”之类的词汇遍布全书,像黑洞一样将其他词汇都吞噬了。我参加了测验,一个问题都没答对。

那次失败让我忐忑不安。这是第一个可以衡量我是否够格、我大脑中经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