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精油。

为了研制配方,母亲用起了一项叫“肌肉测试”的招数,她向我解释说这是“询问身体的需要,由它自己回答”。母亲会大声问自己:“我有偏头痛,怎么样会好点儿呢?”然后她会拿起一瓶精油,压在胸前,闭上眼睛说:“我需要这个吗?”如果她身体向前倾斜,这意味着答案是“是”,这瓶精油会缓解她的头痛;如果身体向后倾斜,那就意味着“不”,她会再去试别的。

越来越熟练后,母亲就不再动用整个身体,而改用手指。她会交叉中指和食指,然后问自己一个问题,同时稍微弯曲手指,试图分开它们。如果两个手指仍然交缠在一起,就意味着“是”;如果分开,就代表“不是”。这个方法产生的声响虽轻微,却明确无误:每次她中指指肚滑过食指指甲,就会发出一声丰满的啪嗒。

母亲还用肌肉测试来试验其他疗法。家里到处都是穴位和压力点的示意图。她开始向顾客收取“能量工作”的费用。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一天下午,母亲把我和理查德叫到里屋。有个叫苏珊的女人在那儿。母亲闭着眼睛,左手放在苏珊手上,右手两手指交叉,低声问自己问题。过了一会儿,她转向那个女人说:“你和你父亲的关系正在损害你的肾脏。我们调节一下穴位,这期间你要想着他。”母亲解释说,多个人在场时,能量工作最为有效。“这样我们就可以从每个人身上汲取能量。”她说。她指着我的额头,让我一手轻敲自己双眉正中间,一手抓住苏珊的胳膊。理查德要一手轻击胸前的一个压力点,一手伸向我。母亲则要一边按住一只手掌的某个压力点,一边用脚触碰理查德。“就是这样。”理查德挽起我胳膊时,她说。我们组成一根人链,默默站了十分钟。

回忆起那个下午,我首先记起的是那种尴尬:母亲说她能感觉到热能量正在我们身体里流动,但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母亲和理查德闭着眼睛,静静地站着,呼吸很轻。他们能感受到能量的传递和由此带来的喜悦,我则局促不安。我努力集中注意力,接着又担心坏了苏珊的事,担心因为我成了人链上断裂的一环,不能把母亲和理查德的治愈能量传到苏珊身上。十分钟后,苏珊付给母亲二十美元,接着进来了下一个顾客。

如果我有所怀疑,那并不完全是我的错,而是因为我无法确定应该相信哪一个母亲。车祸发生的前一年,母亲第一次听说肌肉测试和能量工作,觉得那全是人的一厢情愿。“人总是希望奇迹发生。”她对我说,“如果能给他们带来希望,让他们相信自己正在好转,他们就什么都信,什么都吃。但是世界上根本没有魔法这种东西。营养、锻炼和钻研草药特性,这才是全部。但人们生病受罪时,你说这个他们不接受。”

现在母亲却说治疗有关精神,不受限制。她向我解释说,肌肉测试是一种祈祷,一种神圣的祈求。这是信仰的体现,上帝通过她的手指传达旨意。有时我相信她,这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每个问题的答案;但我永远也忘不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同样聪明的母亲说的话:世界上根本没有魔法这种东西。

一天,母亲宣布她的技法已经炉火纯青。“我不必再大声说出问题,”她说,“只要想想就可以了。”

就是在这时候,我开始注意到母亲在家中四处走动,她把手轻轻放在各种物品上,喃喃自语,手指以稳定的节奏弯曲。如果她在做面包时不确定自己加了多少面粉,啪嗒,啪嗒,啪嗒;如果她在制作混合精油时不记得自己是否添加了乳香,啪嗒,啪嗒,啪嗒;如果她坐下来诵读了半小时经文,忘记自己是何时开始的,肌肉测试法就又派上了用场,啪嗒,啪嗒,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