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了舔红唇,她垂眸,观赏涂抹了黑色甲油的手,“这份筹码,的确诱惑。可是沈检察长,为何扶持我呢?我与你这条道,也是不共戴天的。”

祖宗端起酒杯,饶有兴味晃动,“谁能和我成为朋友,我自然扶持谁。女人兴风作浪的恶果,反目为仇的可能,比男人更小。”

九姐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沈检察长,您太高看我了。何来兴风作浪,我都快吃不上饭了。张老板不嫌弃我势弱,愿意搭救我,我怎能通敌叛国呢。”

她话音未落,祖宗将手上捏着的杯子重重一撂,啪嚓巨响,清脆而尖锐,震得一屋子人都哑了声息。

此时的祖宗仿佛一块足以冻伤一切的寒冰,一碰便会炸裂,倾塌,九姑娘眯眼,心知这盘局,破了。她笑意收敛,“沈检察长,黑白两道很难为伍,我并非贪婪,自古伴君如伴虎,您有大旗戳着,玩赢了,您漂亮收场,玩输了,有得是路子躲,而我呢,我一介女流之辈,与官家合作,风险令我望而却步。诱饵再肥美,我无福消受,我得保命呀。”

祖宗冷笑,九姐又开始摸牌,他们一直玩到后半夜,我们这边也鸦雀无声听完了全程,九姐对张宗廷很忠贞,她宁可得罪祖宗,也不肯背叛之前的同盟,王庆龙脸色愈发难堪,他心知肚明,相比较林柏祥,九姐更好拿捏,铲除了九姐,林柏祥与张宗廷能相安无事吗?吉林断断容不下两头猛虎。

九姐是张宗廷选定的粘合剂,是先锋军,是稳定的一颗棋子,她越是坚定不移,日后越不会生事,张宗廷觊觎吉林,一是油田,二是势力,与林柏祥平分春色,提心吊胆,哪里比得上驾驭九姐,一人独大的局面舒服呢。

我隐约觉得,祖宗在做戏。

这家赌场有谁,存在怎样的勾当,他尽在掌握。

他招安九姐为虚,演给隔墙有耳为实。

官黑商的名利场,无时无刻不上演厮杀和角斗,试探,窥测,挣逃,引诱。

撑到最后,一路踩着多少尸骨,淌着多少鲜血,顶着多少枪林弹雨,推了多少人下万丈深渊。

我莫名发冷,在死寂的空气中凝望张宗廷,他与我近在咫尺,沉默饮酒,另一只手抱着我,死死地,一刻不松的抱着。两枚唇瓣分离牵扯周边的皮肤,声响轻柔而干涸。

我情不自禁抚摸他的唇,不是用手指,而是我的舌头。

舔舐他唇上淡淡的干纹,变得湿润,一如既往的好看。

就是这个男人,他是王法认知的恶徒,是道义认知的英雄,孰是孰非,虚虚实实,一概不论,他成功了。

张宗廷浴血奋战,拼到今日,他只会败给自己的失误,而不会败给这个世道。

我突如其来的亲吻,他怔住,仅仅三两秒,他含笑的眼眸一寸寸荡漾开,胜过月色下乳白的涟漪,他摩挲着我眼尾的红痣,“你永远这样听话藏在我怀里,该多好。”

当天凌晨,祖宗留宿在吉林,我和张宗廷回了哈尔滨。

又是一场无痕的大梦,仓促醒了。

祖宗没察觉我去过松原那家赌场,他和九姐离开,我们才走,阴差阳错,我又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