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怒气冲冲往里闯,倘若关彦庭在军区避而不见,我好歹痛快,逆境中谁不想法子保乌纱帽,可这副场面摆明了他对复兴7号的原委了如执掌,安分并非不趟浑水,而是坐山观虎斗等着捡果子吃。

我一早怀疑他是幕后兴风作浪的主谋,除了他,还有谁如此沉得住气,运筹帷幄。每一招棋不显山不露水,却擅于挑拨,步步险中求胜,他的省委一职何尝不是算计得来,沈国安何等阴险毒辣,也马失前蹄沦为过他的囊中之物,遇事轻狂的祖宗被蒙在鼓里,绝非无可能。

我阴阳怪气对赶来迎接我的张猛说,“你们参谋长,是谈应酬还是找乐子呢?”

张猛挪开木栅门,挥手示意侍者和武警退下,引领我走向一条狭窄幽僻的石子路,“参谋长升任省常委,有些场面交际,不得不赏光。”

仕途过分拉帮结派,过分独善其身,都是大忌,前者引发上面猜忌,后者引发同僚不满,总归,适度粘羽毛才是为官之道。

在关彦庭左侧落座的男人,六十岁出头,样貌刚硬,隐约透着一股大刀阔斧半生戎马的气场,他似乎职务颇高,抑或军龄很长,对关彦庭并不敬重,随意得很,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两下,“彦庭,进入省委后,你可是大忙人了,我的副官找过你几次,你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往后约你吃茶,是不是连我,和咱们退二线的老司令员都要排队打报告啊?”

关彦庭露齿笑,一口皎洁的白牙在阳光下烁烁夺目,“阎政委说笑,我是在部队的扶持下才有今日,您老功不可没。老司令想见我,我哪怕从被窝爬出去,也不敢怠慢。”

其余一群省委副手附和大笑,“关参谋长在省委大会上,同沈书记据理力争,非要增加三个军政的提干名额,就是为部队谋福祉,这份心思难能可贵。”

阎政委端起茶杯浅饮一口,“结果如何。”

所有人忽然哑了声息,像是察觉到失言,一时片刻又圆不了场,关彦庭不着痕迹瞥向他们,面不改色说,“沈书记把持省委,我只能提议,敲定与否,还要等消息。”

“怎么。”阎政委指着他,神色讳莫如深,“彦庭啊,你也和我来这一套。你与沈书记不合传闻,由来已久。冲着打压你的舆论,你提议的人,他必定卖你一份薄面。”

他说罢吩咐秘书将一张名帖放在桌上,戳了戳边角的落款,“你们共事过。”

关彦庭不露声色看他,垂眸扫视帖子,猜个八九不离十,他勾唇掀开一点,笑容顿时加深许多,“文团长。”

我瞳孔猛缩,文晟的门路倒不小,走后门走到关彦庭上司阎政委这儿来了。

“你知道,他父亲是省最高法院的副院,仕途人脉极广,文晟从属部队,你这里不通融,他升不了中将。有些事看在他父亲颜面,还有他那个当土皇帝儿媳的妹妹,手不抬也得抬。”

他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和关彦庭碰了一杯茶,“官场,太多身不由己,你也该明白。”

中将,东北无上将,这是封顶的军衔了,兵符在握,分食关彦庭的军权,将黑龙江置于自己覆巢之下,文家算盘打得真好,这样一来,文娴的沈太太之位,坐得岂非更牢固。

这位置哪怕不属于我,也断断不许她得到。

“阎政委,与文德交好吗。”

张猛直视这一幕一言不发,我笑了笑,“文家早晚会倒,一是沈书记不容,二是张宗廷与祖宗斗得凶,沈家半点飘摇,必定拖人下水,谁最亲近,头一个跑不了。届时与文家来往密切之人,也会遭受波及,关彦庭无妨得罪阎政委,既然是文家一条绳上的蚂蚱,关系生分些,才会避免更深的人情债。”

他思量片刻,“程小姐的话,我会转达参谋长。”

关彦庭素来圆滑,他既不当场拒绝,也不答允,而是谈笑间揭了过去,阎政委死抓不放,显得别有用心,也就按下不提了。

他们之后没有再打球,赶时间出席副市长做东的饭局,关彦庭起身送行,那些人朝外面走来时,步伐迈得很快,我已然来不及回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