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吗?”

孟俦:“一百四十年前。”

慕槿沉吟,那孟俦比她小了接近十岁。

这个时间点……

“那你见过你的父亲么?”

“见过。我六岁前,他偶尔还会回家,会严厉地教导我。但在我六岁后,他去了神庙,称他除魔犯了重病,不能直接见我,于是我只能隔着神庙的竹帘,求他的教导和亲近。他……是个非常冷静睿智的人,很多话振聋发聩。但我后来想,他这病总不会一直犯,多少能和我见上一见,便求他。然而,不知为何,他一直拒绝我。”

慕槿越听越不对劲,冷静睿智……她总觉得和幻境中见过的孟归岚沾不上边。

那幻境中的孟归岚,明明和孟俦极为相似,随心所欲,如风般肆意,但做事……和冷静没什么关系。

慕槿装出小心翼翼的语气:“所以,你只在小时候见过父亲,长大后都是隔着竹帘,没见过了?”

她低头,“我那位叔叔虽然抛弃了我,但我……还是见得到的。”

孟俦沉默了会儿:“不,我见过。就是我说过的,那一次,我设计掀开了竹帘,看到了他。却不想,他气质大变,阴冷无比,也对我暴怒发火。之后,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写信也不回。”

他声音黯然。

慕槿总感觉还是不太对劲。

阴冷……这和孟归岚更对不上了。

哪怕是那打伤了宛陵霄、疑似被魔化的疯孟归岚,慕槿都觉得其并无阴冷气质,反而疯狂居多。

……孟俦之前见到的,真的是和他们在幻境中见到的孟归岚是一人么?

慕槿脑海中倏然窜出这个问题。

然而,她并没有再逼问孟俦更多细节。

……一次问太多,将会令人反感和起疑。

慕槿见好就收,温声道:“那你为何一直找他?我确认一人真抛弃我后,便再不会再追着那人祈怜了……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可怜。我不想当个可怜的人。”

慕槿天生擅长温柔,她声音如水。

孟俦当即闭眼:“我、我也许与你不同,我想去试着追逐和改变。不想当……天生被抛弃的人,想摆脱这种宿命。”

慕槿突然特别安静。

随后,她轻轻说:“我也想。”

孟俦一愣。

竟然是慕槿拽紧了他的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的头很轻。

他们举目之处,可以看见漫天繁星。所坐之地,能听见灯下虫鸣。

他们坐着,感觉很奇怪,似乎他们之间有种奇妙的联系。

慕槿也诡异地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放松和舒服。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金楚?”孟俦唤她。

孟俦却一怔。

竟是慕槿靠到他身上,双目轻阖,睡着了。

她睡容安宁,月色和风浅浅扑在脸颊上,未动。

孟俦无声地看着,拉着她的手收紧。

却在这时,一道森冷的影倏然覆来,带来砭人肌骨的寒意。

孟俦蹙眉,猛地抬眸,却见是宛陵霄。

他戴着鸦黑的手套,八尺昂藏,眸光如冷电,随影而来。

但见睡着的慕槿,安详、放松地拉着孟俦的手,头还枕在其肩上,他的脸瞬间黑了层,眸中也散出骇人的冷漠。

但最终,宛陵霄没出声,只用影在地上写出这四字:

“多谢照顾。”

铁画银钩,极尽寒冷。

他未打扰睡着的慕槿,只一把抱起她,动作很轻。

……鉴于以为宛陵霄真是“兄长”,孟俦也不敢真的拦,对他无声行了一礼。

宛陵霄头也不回地把慕槿抱走了。

……

慕槿短暂地陷入了梦境。

梦中,她梦到了她的童年。她娘嫁到黄金台后,便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