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看到繁阳手中的太阳“消解”，突然感到太阳穴和眼睛刺痛，若不是有褚竞翡和系统安排的仙雾护身，她恐怕会被重创。

她这一瞬间，似乎看到了许多细微的不可知的小点在分解，又似乎难以理解这太阳翻转的维度。

“此处，和非邪的维度不同，宏观和微观，都可以被看见，高维和低维，也可以。”

褚竞翡冷声道，“这里时间的概念也是被消解的。你若不被护体，会和过去、现在、未来的自己发生纠缠，逐渐会忘记自己是谁。母亲，便是与过去的记忆发生了纠缠，遭受了曾对繁阴布下的诅咒的反噬，成为了现在的模样。返老还童。”

“而当时，你若不拉我出这个世界，我大概也会如此，逐渐忘记自己的存在。我的存在，散于微观的基本粒子中。”

“……”褚菁遥抿唇。

繁阳的手中“太阳”变了，化为了一个褚菁遥看不明白的图案。她认为这就是褚竞翡说的高维图案。而那凝聚于繁阳手中的力量，极其强盛，超过非邪最强力量的顶点，却未飘散。

繁阳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图案，似已遗忘外物。

“我从未感受到的力量……”褚菁遥道。

“不错。这里是，属于……母后的天国。她能够钻研她曾想要的一切。”褚竞翡说。

褚菁遥盯着那化为少女的繁阳，她的眉眼依然是冷厉的，空明的，令人仰慕的，不过比起过去，眼神专注了许多。

她想起了这位母后在“非邪”的过去。

比起现下，似乎晦暗了许多。

……

繁阳，实际上是一位繁阳教低阶信徒和褚家某王爷管事的女儿。

母亲被薄情的父亲欺骗，生下了繁阳，母亲便把对父亲的仇恨转移到了她身上，父亲对她不管不问，是烂人，于是繁阳从小就情感淡漠。但因为被养在繁阳教中，被那森严的阶级和神圣的教义熏陶，从小便对此二者有了渴望。

她六岁便拜入了繁阳神教，因天赋极高，进入内门，但那时也算不上崭露头角，只是普普通通。转折，是在繁阳教和繁阴教还未完全分家时，于中荒修建了“共教会”，繁阳作为弟子中的代表进入其中，和繁阴教关门弟子徐洲洲共同修行后发现性情相投，便结为了所为“莫逆”，甚至义结金兰。

然而，繁阳由于过低的出手，对局势也极为敏锐。察出两教将崩塌后，她为立功，竟出乎所有人意料暗算了徐洲洲，让繁阳教夺得先机取胜。也是通过她的狠辣和功劳，繁阳成为年轻弟子第一人。

此后，繁阳所向披靡，越爬越高。她上了一品，结识宗师弟子和朝臣，并通过和前人皇的联姻，正式成为了繁阳大祭司。

但繁阳为什么讨厌褚竞翡？

是因为她讨厌前人皇。

前人皇，身带褚家暴君之血，是个对自身血脉极其宠爱和温柔的人，但对神教的繁阳，却是充满厌恶和暴力。

褚竞翡，则是还没成长起来的繁阳，在暴力中生育出来的。

繁阳试着喜欢过这个女儿，但做不到。她恨屋及乌，褚竞翡还极不听话，性情和她父亲非常相似。繁阳便和她疏远了。

她喜欢和温柔的情人生下的樊昉，也喜欢和父亲关系不好、但对她极其听话的褚菁遥。

繁阳和褚菁遥一样……是想把一切，都攥在自己手中的人。

然而，繁阳的一生如魑魅魍魉充斥的血浪，最终，却落入了这个安宁的仙境。

仙境，如梦。

少女繁阳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图案。

往事如烟。

人世也如同颠倒怪梦。

……

“母后。”

褚菁遥轻声喊她。

繁阳没有回头，还冷冷地，盯着手中的太阳。

太阳化为了月亮，也化为了星空。

在此天地，她似乎真的成为了神。

太阳、月亮、星空，成为了她手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