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菁遥没考虑胥秀衫本人对此的意愿。
因为她不喜欢,所以她要改。
而胥秀衫的反应也如褚菁遥所料。得知了那“不可嫁高门”的判言,看到了家人强硬地断了她的婚事,她如遭塌天之祸,哭求着近乎崩溃。
而胥秀衫人微言轻,被父亲扇了一巴掌后,哭着逃家了,却被得到了风声的心上人假惺惺地说了几句话,拒之门外。
褚菁遥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对这位母亲,她似乎已没什么感情,所以她不会对她如今的痛苦感同身受。
她看着胥秀衫淋着雨,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家族中的仆人远远跟着,但似乎听了胥秀衫母亲的话,没有打扰她。她后来捡到了一只淋湿的猫,抱着猫,用身体暖着,靠在树下睡了。
“……”褚菁遥无声地看着胥秀衫这温柔似水的脸,安静的睡容,和她牢固的臂弯。
她的手指倏然收拢。
离开的时间快到了。
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胥秀衫的面前。
却见胥秀衫竟抬起了眼,睡眼惺忪,看清她后,柔声问:“姑娘……你是谁?”
不过一场梦,便似让她忘记了痛苦。褚菁遥从未听过胥秀衫对自己有过如此温柔的语气,不由怔住,她没有说话。
“你衣服湿啦……似乎不是修者,也不是此地人呀。”褚菁遥功力太深厚,胥秀衫根本感知不到。却见胥秀衫轻声道:“迷路了么?我住在此处,可带你去庇民台。”
“……带我?”褚菁遥像是没反应过来般,重复了遍。
“走吧。”不想,胥秀衫抱着猫起来,眼中满是天真,拉起了她的手,“此城街巷,我熟得很呢。我也是修士,可以保护你此行……”
话到此处,胥秀衫眸光一暗,似乎想起了之前的“噩运”,眼眶又红了,说话也浑浑噩噩,“快走吧,趁我还有心情发善心……”
她拉着褚菁遥。胥秀衫的手又温又暖。
褚菁遥被她拉着,看着她,一句话也没问。这让胥秀衫感到惊奇。
胥秀衫拉了会儿,正想不思噩运,想问问身后人的情况,却突然发现不对。
她的手空了。
身后人也消失了。
天上淅淅沥沥的雨未绝。
胥秀衫抱着猫,盯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空了一块,像是一位对她来说极为珍贵的人什么话都没留,就与她永别了。
但为什么啊,她不认识她啊。
胥秀衫在雨中走得很慢。她突然感到很伤心。
……
褚菁遥消失,其实并不是离世的时间到了。
她还在巷子中,不过隐匿了身形。
她望着胥秀衫,却是没有再跟上去。
而她选择不跟上去,则是因为不习惯。
从未有过的亲厚,对她来说,似毒药。她又盯着自己的手,却发现这在“非邪”称得上无敌的手,竟痉挛了。
她无声地望着雨,那雨洗掉了胥秀衫的脚印,前方,胥秀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发呆。
褚菁遥却不打算再看了。她转身离去,走着,走着,越走越慢。
她终是没忍住,想到方才的一切,对着雨,问了出来:
“母亲,这才是……你吗?”
那么天真。那么温柔。
这才是她本身的模样吗?
若是褚拓年从未出现过,她是不是本不用羡慕和嫉妒旁人的好母亲?
因为她本可以自己拥有。
褚菁遥站在雨中,本觉得很空,但不知怎么回事,她可以感知到雨中的胥秀衫似乎在四处张望和寻找什么,她那在心中贯透了百年、只有宛陵霄在时才会短暂消解的空,竟似被淡淡地化去了。
“再见,我的母亲。”她轻声道。
……
褚竞翡找到褚菁遥时,她正独自坐在雨中,望着胥秀衫离开的方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