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是那时，褚菁遥还给他报了一个名字：

“贾善衣”。

善衣。善衣。

宛陵霄当时以为这个名字很美。但后来，他才想明白，这是在嘲讽他。

“假善意”。

她的一切，都是假的。

而虽然后来意识到了这些事，宛陵霄当时还是渐渐地完全相信了她。而他也逐渐发现了褚菁遥为何留在此处的其他蛛丝马迹。

按她自己所言，她无父无母，没什么亲人。她也表现得似乎十分孤单，对宛笑笑极为依赖。

一日，宛陵霄在她不在时，想去为母亲熬药，却被闯入院中的恶兽袭击，也是她扑过来，第一次喊道：“陵霄阿弟！”

一声“阿弟”，她再次救护他，赶走恶兽，手背却被刺出深深的露骨的伤痕。

他们约好不告诉宛笑笑。而宛陵霄为褚菁遥包扎时，也是第一次喊出声：“……阿姐。”

……

后来的日子，便是三人相依为命。宛陵霄心中感激褚菁遥，也把她当成伙伴，便时不时地留意她。

他发现她似乎喜欢青色。

她似乎吃酸和吃鱼。

她手腕上挂着红色的细线，上面有几颗明净的银珠，其他时候不喜欢首饰。

记住她喜欢的东西，本是为了报答她照顾之恩，褚菁遥出去之余，宛陵霄会思及她的喜好，把其余生活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然而，却不知怎么回事，记着记着，他发现他对这位“阿姐”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日梦里，宛陵霄骤然看见小院的后山坡上，颠倒梦境中，少女衣衫凌乱地倚在乱花中，绀青猎装大开，露出了明黄色的纱裙。她眉眼发红，青丝乱，竟是满脸媚色，赤脚踩在地上，与平时的端谨全然不同。

此梦，让宛陵霄惊得非同小可，醒来之际，茫然中竟生出了十六年都从未有过的羞愧和躁意。

适时，少女正好来喂药，宛陵霄目光扫向她那系着红绳的皓腕，便如触电般挪开目光。

他努力克制，但少女走后，他冷静下来，羞意、茫然竟未消退。

羞意，是宛陵霄当时只觉自己好生无耻，对方救了自己，他竟做出这种不敬的梦。

茫然却是因为……

此梦之后，褚菁遥的身影竟挥之不去。

而百年后的宛陵霄，在拥有了更多的阅历和更敏锐的目光后，在婚后盘问了褚菁遥此事。褚菁遥那时才理不直、气也壮地承认了，是她出手入梦试探的。

“你那会儿越来越爱盯着我看，但自己似乎意识不到……我不过添把火啊。”

“……”

但总之，少年时的宛陵霄，对此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第一次喜欢上了褚菁遥。

不过，他因为绝望的境地和被废的灵脉对余生茫然，也从未想过想把此情表露出来。不过只是压抑，直到……半年之后。

半年之后，宛陵霄最为悲痛的事发生了，宛笑笑挺不过，因伤痛去世了。

去世之前，宛笑笑把宛陵霄托付给了褚菁遥，令宛陵霄拜她为师。

宛陵霄心痛仿若针扎。褚菁遥当时安静地看着宛笑笑，竟未立刻作答。

少许，她才温柔、郑重其事地许诺：“我会照顾他，到他死去。而霄霄的余生，我也会尽我所能让他感到快乐。”

宛笑笑弥留之际，宛陵霄当时陷入大悲之中，都未察觉到她话中深意。

而宛陵霄后来回想，她竟然在此事上没有对临终的阿娘说谎。

只不过话没说全。

“照顾他到他死去”全意其实是，她会照顾他，直到她亲手杀死他。

“尽她所能让他余生快乐”尽力用温和隐晦的手段杀他，让他发现不了，所以死前他也是快乐的。

两人之后便相依为命，褚菁遥继续带着宛陵霄东躲西藏。

少年慕少艾，如今没了娘，二人日夜相处，宛陵霄虽藏着心思，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