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却又道:“但我以为,他也是个虚伪的公子。”
宛陵霄一顿,抬眸:“怎么说?”
“在我幼年时,卿大公子其实来过箪霖村附近的群山修行。但那会儿,明月台的人为了伺候好他,全不顾周围我们这些小百姓的生计。”
慕槿垂眸,四周火光摇摇,她脸上亦蒙上一层影,“平日居住的地方,皆不可以住,不顾家中有无病人老小,皆得一个时辰迁出。种了数年的果树、农田,说收就收。做了这些,还得去卿庙跪拜,感恩大公子是位善人,把善留到了这里。”
宛陵霄沉默。这是明月台一些人爱做的事。
少许,他又抬头:“南陵尊卑既定,你生出如此想法,实属忤逆。”
他微妙地一顿,目光如蛇一般附在慕槿身上,“这让我觉得你不似南陵人。”
慕槿抬眸。
少女的眼神清澈却坚定,字字铿锵,话竟似发自肺腑:“蝼蚁也有心,也会感受。我也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天行有道,却是无常道。此意正是,天道并非为固定的,而是随着发展变化的,其中,人心所向也是变数之一。慕槿以为……尊卑、世理、对错也是如此。”
“……”宛陵霄道,“你有这些想法倒真让人意外,慕姑娘。”
慕槿却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又捂了捂嘴。
随即,她放柔了声音,轻声道:“总之,我不喜欢卿大公子……喜欢少君。”
宛陵霄:“……哦?可我的名声,也不好啊,慕姑娘。”
“你不是一直害怕我么?”
……宛陵霄竟又融入了试探。
慕槿埋头:“害怕,只是因为少君有时对我很凶,但我看得清一些事。”
“卿大公子他想要正名,却行恶事,但少君您……虽然有时残忍暴戾,但行事有道。”
宛陵霄眯眼,鲜少有人敢把这两个词怼到他面前,还是完全没有力量的人。
但眼前的少女虽看上去柔弱,却不仅说了,还说着说着再次仰头,小心翼翼地与他对望:“您虽对叛徒、可疑之人残忍至极,还经常喜怒无常……但却并不同罗阀之流,会肆意掠夺欺凌旁人。慕槿在西岭几月,亦看见少君断了旧族弊病,处事公正,自有决断。少君在立自己的道,不是么?”
慕槿此话诚恳。虽然她嫉妒宛陵霄,想夺他气运,心里却也的确是这么评价他的。
而宛陵霄专心致志地凝视慕槿,眼中散了些寒意,只多了些令人看不分明的东西。
“慕槿,你很有趣。”他缓缓道,“我倒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父亲的人了。”
“……我本来就不是卿家的人。”慕槿道,“少君怎样才信?”
宛陵霄却不置可否。
却听门外倏然传来了通报声,是他的下属来了,说有事要禀报。
宛陵霄便让慕槿先走了。
走时,她回首,看见宛陵霄蒙在影下的脸。
……
小院中一派寂静,竹随风动。
慕槿刚刚出去,便立刻听见了119的声音。
实际上,在刚刚她主动隐晦地提到卿澜兮时,119便已经一副要吓傻的模样了。因为这并非119的主意,是慕槿自己突然提出的。
119:【十号,你怎么可以主动在宛陵霄面前提卿澜兮?就算你有附生灵契,和宛陵霄关系有所缓和,你也不该这样冒险啊?!】
119还记得自己当时被吓到快窒息的感觉。
明明前面都表现得很稳健,慕槿突然话锋一转,开始在宛陵霄的雷区蹦迪。
她过去领导的攻略者们,避开和卿家有关的事还来不及,慕槿却主动提起,这简直……
太不成熟了。
【但119,不是你说攻略宛陵霄需要冒险吗?】慕槿声音竟很委屈。
【但没让你这么冒险!】119吸了口气,【你要知道,跟了宛陵霄多年的下属都不敢轻易在他面前主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