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活不成了,能够在临终之前见你最后一面,也算是了无遗憾了。这么多年来,为父对你疏于照顾,亏欠了你太多太多……你心中是可曾怨我?”说完,老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与不安。
许简寒用力地摇了摇头,红着眼眶比划:“爹,您千万别这么说!孩儿从未怪过您半分!”
就在这时,许父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尽全力问道:“举人儿婿……他来了吗?”
从与许简寒成亲至今便盘桓在我心头的古怪感此刻膨胀得更大了,有什么呼之欲出。
此语一出,屋内众人皆心虚地望向我。许简寒哀求地看着我,我顿时明白,这“举人儿婿”所指大概是我。虽不明这谎言从何而来,但此刻许简寒定不希望我戳破。于是,我硬着头皮上前,喊道:“岳父大人。”
话未落地,他父亲便剧烈咳嗽,大口鲜血涌出。我料想是内脏受损,许简寒焦急地向继母比划。继母目光躲闪,却仍故作悲戚:“怎么没请大夫,大夫刚来过,只说……让我们准备后事……”
“我去请大夫!”我截断她的话,许简寒满含感激地望着我,眼中泪光闪烁,我心有不忍,点头转身便走。
怎奈,那夜我倾尽所有积蓄请了几位大夫前来,也未能挽回许简寒父亲的生命。
他父亲因意外离世,纵我满心疑窦,此刻也不便追问。我心中明白,他将我认作“举人女婿”,或许在他心中,我便是许简寒的夫婿。
其中定有差错,是意外还是人为,尚难定论。
我们一时陷入了忙碌奔走之中,连夜搭起了灵堂,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天际已现鱼肚白。我倚着廊柱,昏昏欲睡。灵堂内,许简寒跪地守灵,他的继母早已不知去向。
就在这时,叩门声响起,他继母不知从那里出来匆匆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人,男子身形与我相仿,面容冷峻,透着几分傲慢。其身旁的哥儿面容乖巧,双眼通红,惹人怜爱。
我心中已大致猜到他们的身份。果不其然,继母哭着与哥儿相拥:“我的儿啊,你来迟了,你父亲……已经走了……”
这便是我那小舅子与他的夫婿了,没猜错的话这才是真正的“举人儿婿”秦禹。
我与他对视,他眼中满是鄙夷与仇视,甚是怪异。
他携夫郎从我身旁走过,鼻腔中冷哼一声。经历一夜忙活,我本来已经疲惫不堪,耐心耗尽,当即决定不再容忍这一屋子的人。
我本来也不是菩萨心肠,何必处处迁就。
许简寒的弟弟与继母如出一辙,嚎啕大哭,一进灵堂便瘫倒在地。相较之下,许简寒的安静反倒显得木讷。
我对他弟弟的“表演”毫无兴趣,却留意到一件趣事。那秦禹自进屋后,便频频偷望垂首的许简寒,眼神暧昧,引人遐想。
我好奇心起,决定凑个热闹,便在许简寒身旁跪下。无论如何,这也算我岳父,跪一跪亦不为过。何况对面二人不也跪着?
秦禹跪得,那我也跪得。
“你已守了整夜,小弟他们既已归来,你便去吃些东西,歇息片刻。”我实在不忍见许简寒面容苍白,眼底乌青却仍强撑着跪在此处。而刚到的这位小舅子,才刚跪下便虚弱地靠在丈夫身上。
我深知这弟弟定非善茬,进门至今,只顾哭泣,连兄长与我这哥夫都未招呼一声。
许简寒不明我心中所想,只轻拍我的手背,指向一间偏屋,示意我进去休息。
“急什么,父亲生前最疼爱哥哥,哥哥此时不尽孝,更待何时?况且昨夜我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也想问问哥哥,父亲可有遗言?”许简寒的弟弟抬头忙着制止我们。
我强忍着没有回怼,还是想看许简寒如何应对。这两日相处,他给我一种柔弱可欺之感,我着实不喜这类人。这世道本就弱肉强食,他若毫无原则,一味退让,我与他也恐非同道之人。
出乎意料的是,许简寒连眼神都未施舍给对面的二人,倒是那便宜弟夫忍不住呵斥:“此刻还说这些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