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愣了片刻,瞪眼道,“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话虽如此,他到底还是面容松动了些。

活着,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因为,此次兽潮中有无数人死去,哪怕最后一场暴动以极为轻柔地姿态平安落幕,可牺牲的人依旧回不来。

苏晴和棠月灵,天宁回到剑宗体门营地。她沉睡了半年,与众人都是好久不见,自是又交谈了一番。

大家的状态都还好,只周身隐隐的疲惫,常年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往往就会变成这般。苏晴也是如此,她的身上也有许多暂时无法挥去的灰色情绪,她需要回归到日常中去,回归到平凡,琐碎的为人的生活。

难得的,这次小草没有摸到体门这里,大家都有些不太习惯,陈敏静问,“你们吵架了?”

她明明没有提及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一时间,大家的八卦之心都熊熊燃起,就是面上不显,个顶个耳朵都竖了起来。

棠月灵回味过来,眼睛一眨,竟很愉快地露出了个笑影,“不错,难得清静了不少,别和好了。”

虽说她不讨厌江小草,但她天然讨厌好友身旁的一切异性角色。小草其实也算顺眼,但对于这事,棠月灵也只能不走心地说声不好意思了。

“没吵架也没打架,他本来就是器门的,不过来不是很正常吗?”

留在器门也是好事,省得他入学快十五年了,也没交到一个同专业的好友。

谁料所有人都异口同声道,“不正常。”

棠月灵气道,“哪里不正常?!”

苏晴眼见看过来的学生越来越多,莫名有些想要抽人的冲动,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是作业少了。

她又不是木头,也不是呆瓜,再不济她也看过猪跑,斛桑老师不就好大一个例子吗?她隐约也是明白这种促狭目光代表的含义的,可那是小草,清纯不做作的小草,连七情六欲都未全开的懵懂小草。

对这样一棵纯天然的草,她能产生什么心思,这不欺负人吗?

也就这群人天天八卦。

这么八卦也没见她们谁谈上一个了,虽说大家都是青春年华的岁数,但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注孤生三个字。

可身边有朋友作伴,又算什么孤身?

……

现场酒过三巡,隐岚城城主,也是新任的燕家家主燕赤走出了营帐,燕瑶和燕瑾跟随她左右。二人都手捧着兽血酒坛。

燕赤看着和寻常没什么区别,沉着而平静,好似一团暗处的火。两位少主也一派正常的样子,然而,实际上,两人的牙齿都咬紧得在发抖。

“诸位”燕赤取出一碗兽血酒,红色的酒液映在其中,竟彷佛真的血液一样,她举酒卮面向众人,眼尾的红痕好似血痕,她顿了片刻,仿佛失语了一般,又仿佛在怀念着谁,最后,她沉痛道,“敬故人。”

兽血酒倾洒在地,渗入了冰封的冻土,那极为醇厚的酒液仿佛真的被送去大地的怀抱深处,真的去往了泰山府君的身旁,慰藉了疲惫仓惶的亡灵。

“敬故人。”

无论何种出身,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端起手中酒器,将酒液一同抛向茫茫的大地。

现场不知何处传来了呜咽的哭声,众人将目光探寻过去,才发现是个小药童在哭,他拼命擦着脸,哭得涕泪横流,很不体面,旁边有一名扎着辫子的女子正拿帕子给他擦脸,其余两人则低声劝着什么,但她们的眼角也出现了泪光。

众人的目光瞬间就变得艰涩起来。

慈安草堂的医者联盟,百名医者,如今余下的不过只这几人罢了。

有人轻声议论道,“据说是被卷入某个存在的幽闭洞府,才致使死伤无数,百名医者都殉难了。”

“医修什么都好,就是医者不能自医,救人不能救己。”

“我看到底还是太弱了些,没有攻击手段,也没有自保手段,落到此种结局也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