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世宗朝才将官绅免税额定入律法,突然要改, 如何能服众?”

世宗就是华阳、元祐帝的皇爷爷, 那位驾崩前被何清贤大骂了一顿的老祖宗。

一提世宗, 何清贤的话可就多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收着, 连说三天三夜都不会累:“你也提世宗,世宗朝时奸臣当道,他老人家除了修仙问道还管过什么?朝政都交给严家父子两个巨贪,那样的内阁能帮世宗定出什么好国策?律法,你还知道律法,那要按照太./祖朝的律法,严家父子、天下贪官早都该砍头了,还能让他们鱼肉百姓到今日的地步?”

吕阁老:……

戚太后:“何阁老,不可对世宗不敬。”

元祐帝的额头也悄悄滑落一滴汗珠。

侧间的门帘后,华阳看着何清贤如松如柏始终昂然屹立的清瘦身影,仿佛也瞧见了昔日此人大骂皇爷爷的画面。

吕阁老败下阵来,陆阁老、沈阁老将头垂得更低了。

何清贤依次扫过这两人,再冷飕飕地盯了陈廷鉴一会儿,重新转向戚太后、元祐帝:“娘娘,皇上,臣知道,要想推行臣所说的税制改革,必定要排除千难万难。可本朝延续了两百余年,藩王、官员是从太./祖、成祖时的盛世一点点腐朽至今,眼看就要烂至根骨。皇上若只想维持自己一朝的繁荣,那么陈阁老的一条鞭法确实可行,可皇上想要祖宗基业再传承两百余年甚至更久,那就必须按照臣的法子,大改特改。”

元祐帝沉默许久,看向陈廷鉴:“先生怎么看?”

陈廷鉴眉头紧锁、心情沉重:“何阁老所言在理,只是推行起来太难,臣还是坚持一条鞭法。”

何清贤直接朝他这边唾了一口:“老奸巨猾、尸位素餐!”

陈廷鉴避开两步,冷冷看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请戚太后、元祐帝做主。

兹事体大,非一时能决断,元祐帝让五位阁老先退下,他要与太后慎重考虑。

阁老们走了,留下两封奏疏,一封是陈廷鉴的“一条鞭法”,一条是何清贤的“宗亲官绅一体纳粮”。

华阳脚步虚软地走了出来。

何清贤并不可怕,但他陈词时的激昂气势,让华阳觉得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宗亲贪官,亦或是皇爷爷之流,总之都是他唾骂的对象。

娘仨互视一眼,竟是相似的感受。

静默片刻,元祐帝问:“母后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