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可是,我想与父皇多聚几日,兴许此次一别,就是今生的诀别。
十二月十八日,天色微亮,拜别父皇。
父皇搂着我,泪水长流,“皇儿,外头不比宫里,不要刁蛮任性,要懂得与人为善,懂得忍。”
我也是泪流满面,不停地点头。
父皇谆谆教诲,“心上一把刀,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忍。忍得一时风平浪静,忍得保全自身,才能笑到最后。”
我哽咽难言,只能用力地回抱父皇。
“皇儿,无论父皇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为了父皇而苦了自己,明白吗?”
“父皇会好好的,待金兵北退,儿臣就回京与父皇相聚。”
“好好好,时辰不早了,赶紧走吧。”父皇松开我,为我拭泪。
离别之际,满怀哀伤。
最后一次拥抱之后,我决然起身,离开龙德殿,没有回首,没有停留。
我知道,父皇一定站在殿门处望着我,满目不舍。
我轻车从简地离开皇宫,直奔城南,却没想到,我的前方不是一条通往江宁府的大道,而是一条早已铺设好的阴谋之道。
大皇兄派二十名大内护卫保护我,雪儿和霜儿也随我南下。
离京的道路从那片辛夷树林擦过,我让车夫拐道,最后一次去看看辛夷树林,最后一次悼念那逝去的青涩恋情。
碧影乱,莺声碎,离别宽衣带。
风凛冽,人不见,黄云暮合空相对。
站在辛夷树下,往事一幕幕,脑中翻腾,心中剧痛。
阿磐,此去不知前路如何,永别了!
阿磐,愿你再不回汴京,将我忘却!
阿磐,我爱你!
泪眼模糊,繁华倾陷,满目苍茫。
“帝姬,赶路要紧,此地不宜久留。”雪儿柔声劝道。
“帝姬,说不定半年后就回京了,这里还是可以常来的。”
霜儿扶着我,不然我已伤心得不支。
回眸,最后一眼望辛夷树林,我毅然登车。
陡然,前方传来马蹄踏击大地的响声,震天动地,烟尘滚滚。
雪儿和霜儿震惊地望向前方,我亦举眸望去,护卫们纷纷抽剑,严阵以待。
眨眼的功夫,前方的马队出现在官道上,纵马而来,气势惊人,裹挟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一名护卫道:“帝姬,来者不善,速速上车。”
马队皆是身穿黑色劲装的彪悍汉子,我心生不妙,情急之中,灵光一闪,让雪儿坐上马车,拽着霜儿隐藏在树下的草丛里。
马队只有二十余人,却将二十名护卫围困在中央,因为,黑衣人弯弓搭箭,那冰冷的箭镞对准了保护我南下的护卫。
“沁福帝姬在何处?”一名黑衣人扬声问道。
“来者何人?何故问起沁福帝姬?”一名护卫应道。
“再不说,铁箭齐发。”
“半个时辰前,沁福帝姬已南下。”
那护卫不笨,懂得以此引开敌人。
然而,黑衣人竟然冷酷得令人发指。
就在眨眼间,所有黑衣人齐齐发射,铁箭疾飞,如蝗虫一般射向护卫。
有的护卫反应快,立即以剑格挡,有的护卫反应慢,中箭身亡。
同伴死了五六个,其余护卫大怒,驱马上前,持剑与黑衣人近身肉搏。
辛夷树下,激烈的金戈声回荡在寒风中,残酷厮杀,血腥弥漫。
霜儿从未见过此等激烈的打斗场面,吓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拽着我的衣角。
这些黑衣人身形高壮,面相粗犷,射术了得,不类宋人,他们是什么人?莫非是六哥和叶梓翔派人来接应我?但是,若是他们派来的,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射杀护卫?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黑衣人不是宋人,而是金人,是完颜宗旺派来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