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逼人。火光过处,只见十来头嶙峋怪兽同时从潭水中冒出,身长足有一丈,一身粗砺黑甲,牙齿森白如锯,两只血红的眼珠直直盯着岸边众人,凶光慑人。

刹那间,人人瞪大了眼睛,心想:“这是甚么东西?”

忽听当的一声,一名黄皮骨瘦的春日营士兵手中瓷盒掉了下来,浑身哆嗦着向后退去:“鳄……鳄鱼!”

乌熊连忙一伸脚绊住他:“甚么鱼?能吃不?”

那士兵名唤都仁,素日以博闻强记著称,当日曾一眼识破柳狐白鲨皮水靠。此刻却几乎已经吓破了胆,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吃、它什么肉都吃……人也吃!”

乌熊哈的一笑,狠狠喷出一口唾沫:“吃老子?老子先吃了它!”唰啦一声拔出腰刀,向潭中群鳄示威般挥舞了几下。一头巨鳄恰好来到潭边,懒洋洋打个哈欠,露出一张半人多高的血盆大口来。乌熊骇了一跳,嘴硬叫道:“你来,老子不怕你!”实则已经向后缩了一大步,准备随时逃入石门之后了。屈方宁一脚将他踹开,寻问鳄鱼习性。听说凶猛异常,无肉不欢,牛羊、獐鹿乃至熊罴、犀象,皆能在转眼之间撕碎。心想:“看来燕飞羽是要把咱们留在这儿喂鳄鱼了。”即率众返回,掩上石门。必王子得知潭中有鳄,脸色更是难看之极。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只觉饥肠辘辘,饿得两眼冒火。门外群鳄也渐渐躁动不安,水声乱拍不休。乌熊饥火难捱,噌地站起,掏刀道:“我去宰头鳄鱼来!”屈方宁躁道:“少给老子生事!”乌熊只得坐下,咕哝道:“鳄鱼杀不得,那就只好吃马了!”说到吃字,忍不住吞了口馋涎,眼睛向必王子那边一瞥,压低声音道:“不然,干脆吃点人肉算了?”

屈方宁不耐烦理他,自己闭目养神,以免消耗体力。心中琢磨:“燕飞羽巴巴地找了这么个神仙圣地,多半舍不得饿死咱们。”再捱一二个时辰,果然翻板旁微微一动,一道碗口粗细的光柱随之射下,似是头顶一个铁盖被人揭开了。屈方宁立即跳了起来,连声叫道:“喂,喂!”头顶那人不言不语,径自将一团东西投了进来。就光一看,却是一包血淋淋的肉块,不知是什么动物身上的。肉块投在地上散开,人人只闻见一股腐臭,显然是早就坏了的。乌熊叫道:“你站住!肉都臭了,叫人怎么吃?”那人更不答话,将手一撒,丢下几张又干又硬的馕饼来,有两个边上还长了绿霉。最后啪的一声,扔下一个干瘪瘪的皮袋。袋中装了少许清水,分到每个人头上,只够勉强润喉而已。扔罢,盖上铁盖,一径去了。屈方宁几人叫得喉干舌苦,何尝有人理会?

众人无奈,只得蹲在地下,瓜分这嗟来之食。听鳄鱼纷纷出水,扑腾声愈来愈大,心中均自惴惴。乌熊啃了几口饼,瞟了几眼地下腐肉,忽道:“老大,他是叫咱们……喂鳄鱼?”

屈方宁顺着瞧去,颔首道:“有理。试试!”将腐肉包了一包,向石门外走去。只听牙关扑簌,都仁整个身子缩入地洞一隅,恐惧道:“我不去!我不去!”

屈方宁安慰道:“放心,不是拿你去喂。你这么轻飘飘的,够人吃几口?要喂也要挑身强体壮、筋肉有嚼头的。”乌熊忙道:“我矮!”屈方宁怪道:“矮怕什么?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小巧的,一口一个,跟吃团子似的,正好合适。”说笑间已到潭边,只闻牙齿刮擦之声,黑暗中听来极为瘆人。他一向胆子比天大,此时心里也有些发毛。提了一兜腐肉,抡圆手臂,尽力向潭中心投去。

群鳄闻见腐肉气味,早就蠢蠢欲动,急不可耐。抛物线下落处,一条身形巨大的雄鳄纵跃出水面,拍起黑浪一大朵,血盆大口蓦然张开,连牙齿之间连绵的涎水都清晰可见。尚未叼得进口,一头身形较小、尾巴粗短的鳄鱼一跃而起,在那条大雄鳄肚皮上一撞,头上一支畸形独角深深插入雄鳄肚腹,绞出一个血洞。雄鳄肚皮负伤,血浮潭水,仍悍勇绝伦,一口吞掉腐肉,转头死死咬住短尾鳄脖颈,搅得水花哗哗。其他鳄鱼亦不甘落后,抢夺肉块,追咬不休。两头自相残杀的鳄鱼已气息奄奄,须臾也成为同伴口中美餐。

必王子在侍卫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