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方宁对九华一派无甚好感,更不愿改投柳云歌门下。此时见他目光温莹,两鬓斑白,虽不如谢空回老态毕露,却也看得出岁月碾磨的痕迹。他胸口微微一酸,只听柳云歌道:“断骨重续,会有些疼。我先替你护住心脉,以免你支撑不住。”说着,掌心便传来一道暖流,绵绵不断送入他体内。屈方宁心中刚转过一念,只觉双手腕骨处一阵剜心剧痛,比当日被强行折断时更痛了不止十倍。这一下如何能忍,痛得立刻弯下腰去,手也随之滑落。柳云歌掌力一吸,一股黏绵之力传来,顿时将他双手牢牢吸附在自己手上。屈方宁手腕好似千刃交割,又似万蚁啮咬,痛得不曾死去,偏偏无法昏迷。痛到后来,耳骨里有如电闪雷鸣,眼前也是一片血红,甚么都瞧不清了。依稀只见柳云歌额上、脸上汗落如雨,白发青袍上皆冒出丝丝白气,神情也愈见憔悴。不知是眼花还是虚幻,只觉他清癯的面容上多了好几条皱纹,似乎片刻之中便苍老了许多。恍恍惚惚之间,只听谢空回在旁道:“有一件事,务必教师兄得知:我当年一怒之下,将未臻纯熟的天罗指法融入琴声,企图压制王娇鸾音魔大法。虽说受人挑衅,心中却未尝不是存了试刀之意。若非我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技压他人,但凡与师兄商量一句话,青阳、苍梧与一众师侄后辈,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三十二位江湖后起之秀,因我一时之气,尽成废人。似我这般罪人,师兄如不严惩,上有愧于先师,下有愧于武林同仁,今后九华派世世代代,再无颜面在江湖中立足。”

屈方宁隐隐猜到不妙,心中嘶喊:“回伯,你万万不可!”四肢百骸如同泥虫般绵软,却如何发得出一个字来?

依稀听见崔玉梅、薛灵鹊争辩之声,许久,只听柳云歌一字字道:“……师弟,这件事,确是你做错了。”

屈方宁拼命叫道:“不是!不是!那怎能怪他?”

焦灼欲死之际,只听一声古琴清鸣,谢空回抱琴立于花丛之下,含笑道:“……请掌门师兄,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