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要跟上他的思路,已经极为勉强;要说思谋比他更胜一筹,简直无异天方夜谭。思前想后,不得其解。忽而记起:去岁他与柳狐战于目连山下,柳狐步步抢先,如开天眼,情形正与此时相似。一时想到:“莫非有内奸作祟?”当下亲往金帐,请安代王收回他统帅大权,让各军将领自行决断。安代却坚持不允,更召集全军,厉声道:“御剑将军用兵如神,草原上人人皆知。谁敢质疑他的决策,便是与我作djxs.”

御剑主张分而击之,不过是假借其法,试探一番。见安代如此大张旗鼓,虽感诧异,倒也颇感其情。往后数日,战况仍未见起色。遍观全局,只屈方宁表现出色些,人手折损也最轻微。必王子面子上挂不住,对他失手被俘一事冷嘲热讽,只做听不见而已。十月底,屈方宁率部埋伏鄂拉河前,正与对面南军相遇。徐广所率大军避之不及,被乌兰军一阵急射,打乱得不成模样。他隔河而望,忆及燕飞羽当日身披灰羽、翼生双胁的英姿,心中一阵怅惋:“倘若你女儿在此,便能解你眼前厄难了。”战罢回营,清点完毕,才寻了块巨石独自坐下,将当日楚、燕二女领他出宫情形细想一遍,旋即记起:“不,那位姊姊亲口说过,她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个马夫的女儿。姓黄的要是知道他偷梁换柱,脸色必定精彩之极。嗯,她要不是给主人家做了这个替死鬼,这一辈子又当如何?她性子这等刚烈,嫁到一般人家去,肯定不得夫婿欢心。想要带兵打仗,更是万万不能的了。她对楚姊姊爱之入骨,如非老天捉弄,她二人身份悬殊,只怕一世也无缘相识。唉,楚姊姊一直到死,也不知晓她的心意。不知她举剑自刎之时,可后悔不后悔啊?”

此际红日西沉,凉意渐生,秋风裹挟寒沙,沥沥洒在他身上、发间。他细细想着心事,一时竟是痴了。

隐约耳边听见些细碎声响,猛然回过神来,只见御剑高大的身躯站在脚下,贴身甲胄已经除下,手中挽了件漆黑如墨的军服,面具上银光流溢,扬首向他道:“在这发什么呆?”

屈方宁呆了一呆,道:“没有。”忽而心念一动,放下双腿,拍了拍身畔,道:“大哥,你到这儿来。”

御剑向乌黑天色望了一眼,口中道:“大哥现在没空陪你玩。”话虽如此,仍抬脚走了上来,伴他身边坐了。见他身上落了许多细沙,旋将他腰身搂过,给他拍打了几下。

屈方宁道:“我也不占用你许久。”任他摆弄一番,才将两腿搬了过来,与他大腿紧紧贴在一起。

御剑不解其意,哂道:“这是做甚么?”只觉他军服用料甚薄,遂抖开手中外套,给他披在肩上。

屈方宁单手将衣服拢住,摇了摇头,道:“没做甚么,想起几桩从前的事罢了。”忽而一扭头,将肩上一枚女葵肩章摘了下来,握在手中把玩片刻,道:“大哥,你记得么?这件衣服,我也曾有过的。”

御剑见他深深望着自己,眸子里乌光闪动,胸口忽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情意,将他搂紧了些,才低声道:“自然记得。”

屈方宁嘴唇抿了抿,侧身靠了过来,与他呼吸相闻:“我还在这里喂了个石榴给你,也记得么?”

御剑与他离得极近,见他喉结微微颤动,话音似带沙哑,旋将指腹摩挲过他脸颊,似乎并不湿润,这才笑道:“怎么不记得?宁宁这是看大哥年纪大了,考验我记性来着。”

屈方宁将脸埋在他颈边,轻轻道:“嗯,你今年生辰也过啦。”

御剑见他处处透着奇怪,微感诧异,忖度他心中所想,失笑道:“大哥从前威风些,现在没那么威风了。最近打了几个败仗,你心里害怕,是不是?”说着舒展手臂,将他完全纳入怀里。他从识得屈方宁第一天起,便深知他不愿当一头乖乖躲藏在他身后、等着他爱惜庇护的小羊羔。他一心所愿,便是能与他并肩而立。只是他年长屈方宁太多,手段比他强硬百倍,平生又是叱咤纵横惯了的,内心深处,总想将他护于怀抱之中,一手替他遮风挡雨。此时只觉他单瘦的脊背在自己手掌下一起一伏,心中怜爱顿生,在他耳边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