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裴景山恍若未闻,定定地看着那个窈窕有致的背影,声音沙哑,包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是不是你?”
他往前走出两步,想要抓住微渺单薄的一点儿希望,央求道:“你……你说句话……成么?”
不管她是宋四小姐,还是已为人妻的贵妇人,不管她是死而复生,还是另有苦衷,只要她说一句话,哪怕只泄出一个音节,他必能确定她的身份。
这些苦涩的日子里,他日夜咀嚼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早就铭记于心,至死也难以忘却。
谢知真抿了抿唇,藏在帷帽底下的花容月貌上,现出内疚之色。
她是端方持重的性子,这一生光风霁月,事无不可对人言,唯独在两件事上,心中有愧。
一是和弟弟的不伦之情,其二,便是辜负了这义薄云天、真心相待的裴景山。
彼时她被弟弟逼得走投无路,自乱阵脚,近乎仓促地择定了他,过后每每想起,只觉荒唐。
明明对他没有甚么男女之情,却不负责任地招惹了他,不告而别之后又另嫁他人,将方正温良的人坑害到这等地步,这笔情债,是无论如何也偿还不得了。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令他彻底死心。
谢知真缓缓转过身,直面裴景山。
宋永沂紧张得手脚蹿起凉意,带着几分警告,低声道:“裴兄,你越矩了,我那位妹夫,可不是甚么好相与的君子。”
裴景山略略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不肯就此离去。
他朝着谢知真拱了拱手,道:“在下知道这一番多有冒犯,只求夫人说一两个字,若确是我弄错了人,自会向您和宋兄赔罪。”
“我……”谢知真轻启朱唇,还未说些甚么,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拂动层层叠叠的白纱,露出大半张白皙如玉的容颜。
凝脂般的肌肤,殷红柔软的唇瓣,挺翘精致的鼻尖,虽未得见全部真容,已经能推断出,底下藏着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
裴景山愣了愣,并未被美色所惑,却满脸颓然,连腰杆都佝偻下去,仿佛被残忍地抽去了最后一线生气。
他的心上人,并没有这般绝色的姿容,却有一颗纯善净澈的心。
他躬身行了个大礼,语调涩然:“是在下神智昏聩,认错了人,还请夫人和宋兄不要见怪。”
眼看男人步履踉跄地离去,宋永沂长长叹了口气,生怕谢知真想不开,低声劝道:“真妹妹,既然有缘无分,不与他相认是对的。他伤心个一两年,总能慢慢走出去,你莫要多思多想。”
谢知真微微点头,内心却被浓重的愧疚笼罩,更难过了几分。
这一日谢知方和三舅舅宋璋并几位管事相谈甚欢,兴致来时,更亲手画了几幅怪石嶙峋的园林图纸,赢来满堂喝彩。
也是合当有事,于偏厅用午膳之时,他尝着席间那道糖醋糟鱼做得好,打听得是明月楼出的新菜式,悄悄唤小厮去买,趁热送到三舅母的荷香院。
大半个时辰之后,双囍有些慌乱地过来回他:“爷,夫人不在三夫人院子里,也没有回咱们院子。”
“不止如此,青梅姐姐、枇杷姐姐也不见了踪影,小的向刘妈妈并另外几个姐姐打听,她们只推不知。”双囍知道大事不妙,害怕得打了个寒噤。
谢知方心知有异,也顾不上和宋璋打招呼,三步并作两步冲回院子,对众多下仆喝道:“人呢?”
十几名仆妇只顾磕头,嘴巴却严得如同锯了嘴的葫芦。
思及谢知真这阵子的冷淡、今天早上一反常态的体贴,谢知方的心犹如被一把重锤狠狠敲成碎片。
越怕甚么,越来甚么。
一直暗藏于心的猜疑与忧虑成真,他怒火上涌,抓小鸡似的拎起距离他最近的红杏,胸中戾气翻滚,本欲抬脚踹向她心窝,碍着谢知真的脸面,勉强压住脾气,冷声道:“爷只问你一回,她去了哪儿?要见何人?”
这一刻,红杏被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