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皇帝却始终不太喜欢这个人。

刘澹当然是个聪明人,但这样的人也有讨厌之处,比如心思深沉,世故圆滑。

与群臣议事,各人意见不同乃是常事,皇帝从不因为说得不合意或说得太蠢而对谁有偏见,相反,他喜欢众人争执得热烈一些,最好各方意见都能让他听到。

而这般朝会之上,只有几个人能够时常沉默。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丞相,还有些三公重臣,不一而足。

身居高位,不能轻易表态,这是常理。

但一个八千户侯也总沉默是金,那便是大不妥了。

此人,皇帝总觉得他永远在权衡,不开口不是因为无意见,而是因为总在察言观色。

而皇帝得知,他也并非不善言辞之人,与包括丞相在内的许多大臣都关系甚好,常为大臣们家宴里的座上宾。

如今,他又要去教六皇子习剑。

皇帝忽而觉得好奇,这两个人,何时变得这般熟稔?徽妍在家中又待了两日,王恒回长安之日,她也在戚氏的催促下,收拾好物什去长安。

“这些药膏,都是弘农特产的。”

临走前,戚氏给她塞了一个包袱,叮嘱道,“这一盒,专治小儿夜惊;这一盒,可治腹泻;这一盒,专治刀伤箭创……”“刀伤箭创?”徽妍忍不住问,“母亲,那可是宫中,怎会有刀伤箭创?”戚氏嗔她一眼:“刘公子不是也在宫中?他那箭创还未好全,你将这药带上给他,就说是母亲赠他的。”

说着,她笑笑,如授心得一般,压低声音,“你日后每回见到刘公子,必多多关心,问问身体近来如何,若还是不好,告知家中,母亲再让家人送些别的……”徽妍听着,无语。

不如母亲去做女史吧。

心底默默道。

待得与家人别过,王恒与徽妍各自登车,往长安而去。

这几日,王恒一直没有在震惊中缓过劲来,随着长安在望,他还是忍不住又问徽妍,“二姊,母亲他们在陛下面前可曾有失言之处?”除了抱怨他赐了一匹太能吃的马。

徽妍心里说着,苦笑,“怎会失言,你看母亲待他简直亲生一般。”

王恒神色稍解,又苦恼,“二姊,你说陛下会不会因此事对我介怀?”“有甚介怀,莫多想,若实在觉得不好应付,装作此事从未有过便是。”

徽妍道。

王恒挠挠头,觉得也只有如此,挠挠头应了。

待得到了未央宫前,王恒要去向将官报到,与徽妍告辞。

二人分开,徽妍乘车从掖门而入,往漪兰殿而去。

进了宫门,徽妍还未上阶,就听到蒲那和从音在叫着她的名字,抬眼,只见二人从殿中跑了出来。

徽妍忙将手上的物什交与宫人,张臂接住二人。

“舅父说你这两日回来,你真的回来了!”蒲那笑嘻嘻。

“徽妍骗人……你说不贪玩,却去了那么久……”从音却眼圈红红。

徽妍忙用绢帕擦擦她的眼泪,笑着哄道,“我不是回来了,莫哭莫哭!”说着,让宫人从包袱中取出弘农的饴饧来。

二人看到白花花的甜食,登时目光一亮,从音也忘了哭了。

眼巴巴地盯着徽妍将饴饧掰开小块,递过来,忙伸手接过,放入口中,未几,露出甜甜的笑。

说了一番话之后,徽妍拉着二人上殿,看看殿中,只见用物齐备,应有尽有,可见这些日子宫人都是尽了心。

待得吃完饴饧,徽妍搂着二人,开始算账。

“听说这几日,王子居次在宫中总哭闹,可有此事?”她问。

二人听着,小脸一僵。

相觑一会,蒲那小声道,“也不是哭闹,就是问徽妍在何处……”“我等都用膳了,也就寝了……”从音也怯怯。

徽妍岂不知这二人的把戏,自从认识了皇帝之后,会强词夺理了。

她也不责备,却收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