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中乐开了花,但面上沈忘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礼数,连忙回礼道:“许贤弟言重了,名?师出高徒,有刚峰先生言传身教?,你早已是夜光之珠、盈握之璧,那还需要舍本逐末呢?”
海瑞闻言,不由得频频点头,目光中尽是欣赏之色,笑?赞道:“有沈御史这般青年才俊舍身报国、一心向学,我?大明?何愁不兴啊!”
虽然石桌上只有清茶数杯,可宾主尽欢,言笑?晏晏,寻常人观之,定要叹羡刚峰先生的宅院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又岂会料到这位年轻的客人竟然是奉朝廷的命令来查证海瑞妻室亡故一事的巡按御史呢?
交谈之间,不时有几只白羽鸡咕咕叫着,啄食掉在众人脚边的榕树籽,别有一番农家趣味。易微玩儿?心大起?,不时引逗,引得海瑞不由得多瞧了她几眼:“这位姑娘可是戚将军的侄女易姑娘?”
“正是。”沈忘道。
海瑞捋着长髯,微笑?颔首:“果然是将门虎女啊!只是这般年纪了,还与沈御史长途跋涉,朝夕相处,颇为不妥,沈御史还应多做考量啊!”
此言一出,沈忘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蹙,还在逗鸡玩儿?的易微却是心直口快,接口道:“刚峰先生过虑了,我?与柳姐姐虽是女儿?身,可也帮着大狐……沈御史连破数起?疑案,与男子相比也不遑多让。再者说了,我?与柳姐姐能吃苦能受累,比身为男子的沈御史还经得起?折腾呢!”说完,易微还亲昵地撞了撞身旁的柳七:“柳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空气中略显尴尬的沉默。
海瑞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道:“易姑娘,话虽如此,可就如天与地、阴与阳,男女自古以来分?工俨然,又岂能只凭自己的心意随意更改?更何况易姑娘乃戚将军的亲侄女,更应为天下女子之表率,相夫教?子,侍候公婆,孝顺长辈,三从四德,方?为女子正途。”
易微不由得噎了一下,那种憋着一股气儿?要打嗝的不适感又涌了上来。她正欲反驳,却被柳七放在桌下的手轻轻一拽,涌到嘴边的话语也只得咽了回去。
而这时,一位老妇拎着一壶刚烧好的开水向石桌的方?向走?了过来。那老妇已至从心所欲之年,满头华发,却是精神矍铄,腿脚硬朗,众人只当她是海家老仆并未细瞧,海瑞却像被烫到了一般,猛地起?身,疾步走?到老妇身前:“娘!您岂可给儿?子侍奉茶水,实在是愧煞儿?子!”说着说着,海瑞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一跪,可把桌边的众人惊得尽皆站起?身,许子伟更是满脸通红,跟着海瑞跪了下来,口中自责不止:“是子伟忘了奉茶,只顾谈天说地,让老夫人受累了!”
众人是扶也不是,拦也不是,总不能也跟着海瑞齐刷刷跪下吧,只得都尴尬地呆在当场。倒是沈忘落落大方?地上前见礼:“巡按御史沈忘沈无忧见过老夫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夫人身体?硬朗,腿脚麻利,刚峰先生又如此仔细着老夫人,实在是我?辈楷模。”他一边说,一边将那壶热水顺手接过,悄无声息地递给了身后的程彻。程彻也眼疾手快,接过水壶放到了石桌上。
“老夫人,刚峰先生,子伟,今日之事主要还是怪我?,乍见海公,欣喜异常,竟是失了礼数,疏忽了老夫人,实在不该。你们若再自责,无忧也该跪下给老夫人赔礼才是。”
这一推一让、一拉一拽,既安抚了海瑞,又给足了老夫人面子,也给许子伟找了个台阶下,一石三鸟,连老夫人也被哄得掩嘴而笑?道:“老身早就听说这济南府出了个沈青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母亲喜笑?颜开,海瑞也长舒一口气,在许子伟的搀扶下站起?身,又愧疚地自责了数句,方?才低声对许子伟道:“韩氏呢,怎么能让母亲劳累?”
那老夫人年纪虽长,却是耳聪目明?,满面笑?颜化作一片冷漠责备:“韩氏?还为着她姊妹的死伤心呢,哪有余兴来伺候茶水?”
海瑞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是儿?子御下不严,让母亲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