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毕鹤轩就已经猜想过了结局,他以为死的会是沈听肆,被钳制起来的是老皇帝。
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一幕,竟和他的猜想完全相反了。
皇帝的尸体就那样倒在地上,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血红色的血液将明黄色的龙袍都染透了,
已然人已经彻底凉掉,再也无法救回。
毕鹤轩震惊不已,“解汿……你……你竟然敢弑君?!”
就算你是真的造反,想要登基为帝,那对外的名声终究也要好听一些啊!
无论如何都要把老皇帝的命保着,能彰显出解汿这个新帝的仁慈不是?
百姓们苦杀伐无度的皇帝久矣,如今最希望上位的是一个仁德的新帝!
可解汿把皇帝杀了,万一落得一个残暴的名头,可如何是好?
但解汿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瞥向沈听肆的方向,“不是我做的。”
毕鹤轩眼底的震惊更深了,他猛然间看向沈听肆,“为什么?!”
他完全想不明白沈听肆究竟是在做什么。
沈听肆只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毕鹤轩气的胡子眉毛一起发抖,“陆漻!你知不知道你弑君是死罪?是要诛九族的!”
沈听肆抬眸,淡淡撇他一眼,“老师,陆漻这辈子孑然一身,唯一算得上是在九族之内的,也就是你这个曾经的老师了吧?”
“胡说八道!”解汿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沈听肆的眉心,“从你开始选择做一个乱成贼子的那刻起,太傅就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
毕竟,毕鹤轩曾经亲自将陆漻从自己的弟子当中除了名。
“确实,”毕鹤轩点头,“你早已不是我的弟子。”
沈听肆唇边挂起一抹自嘲的笑,“是,确实如此。”
这个为大雍辛劳了一辈子的老太傅,此生做过的唯一一件后悔的事情,应当就是收他为弟子了吧?
只不过……
陆漻心中最庆幸的,却是可以拥有毕鹤轩这样的一个老师。
毕竟若不是毕鹤轩,陆漻恐怕这辈子都会和所有普通进士一样,为着荣华富贵和功名利禄,竭尽所能。
陆漻的母亲,不过一青楼妓子,在这个朝代是最为下等的存在。
三十年前,秦淮河畔,花魁牡丹,琵琶一绝。
无数的文人墨客,迁客骚人豪掷千金,只为求得牡丹姑娘一首琵琶曲。
牡丹姑娘姿容双绝,只卖艺不卖身,而且或许是因为和这些读书人相处的久了,她也能说出几番大道理来。
于是,便更受这些人的追捧。
老鸨也知晓细水长流的道理,因此无论是地方豪绅,还是达官显贵,抑或是投掷千金,她都从不让牡丹姑娘接客,以此来赚取更多的银钱。
但奈何,牡丹姑娘却对一风流才子芳心暗许。
那人,就是当今的皇帝。
皇帝年轻的时候处处留情,不知道辜负了多少女子,嘴上说的甜言蜜语,可为了不暴露自己皇上的身份和牡丹姑娘春宵一度后就直接弃她而去了。
一个年轻的姑娘就这样艰难的拖着陆漻长大,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等陆漻高中以后,找到当年的那个负心汉,问一问他究竟是为什么。
可牡丹姑娘的身子在这十几年的辛苦劳作中早就垮了,还来不及看到陆漻高中,便香消玉殒。
牡丹姑娘去世之后,陆漻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毕鹤轩作为他的老师,倘若半个父亲,就直接让他住在了太傅府里。
而且经常教授太子为君之道的时候,陆漻也会在旁边听上一听。
陆漻如此这般才知道,朝堂已经混乱,天下也不再太平,他们这些为人臣,为民官的,当清,当慎,当勤。
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太平。
陆漻这般想,自然也是这般做。
他自小经历的一切让他更能体会到百姓的艰辛,能够更加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