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我,本便不是同路之人。”
戚婉儿似乎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问:“谢公执意要阿姐离开上京,难道是因为,日后还会有像今夜这样危险的事发生吗?”
谢清晏未作声,只徐起漆眸,侧身临睨她。
“…我明白了。”
戚婉儿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点下头去,跟着她抬手作礼:“为了阿姐安危,我也愿配合谢公行事,只求谢公事毕之日,能助我自由。”
“自由?”谢清晏薄声,“宋家与戚家荣华富贵的青云梦,戚二姑娘不做了?”
戚婉儿攥了攥拳,涩然而意决:“那是父亲母亲与姨母表兄的梦,不是我的。我早看清了,身为世家嫡女,不借外力襄助就永无脱困之时。”
“……”
谢清晏到底是默允了。
他若不应,来日累了她的好妹妹一起下黄泉,怕是纵他死了,她都要恨得咬牙切齿吧?
这般想着,谢清晏有些想笑。
只是唇角像坠了千钧玄铁,半分也难勾起,最后徒然付作一叹。
“今日所言,不须与任何人提起。”
刚准备离开的戚婉儿一愣:“连阿姐也不能”
“唯她,最不可知。”
谢清晏侧回身,眉眼依旧温润清隽,“我告知与你,是她太在意你,我不想你一无所知再累及她。可若因你轻言而将她卷入死生之地……”
那人眼尾微弯,似温柔含笑。
夜风中,他衣袍猎猎拂动,却簌然如刺骨杀机。
“世人皆有不可失去。”
戚婉儿瞳眸栗了下,咬牙颔首:“还请谢公高抬贵手。我记得了,今夜所谈,绝不会与阿姐或任何人提起一字。”
“好,”谢清晏温声道,“那谢某在此,先谢过戚二姑娘了。”
“……”
再俊美的容颜此刻瞧着也像恶鬼画皮。
戚婉儿在冷风里打了个哆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转身便逃了。
-
为了审定赈灾银案并卖官鬻爵案、两案下牵涉的分支,以及核裁涉案的各级官员,戚世隐整整五日都宿在大理寺的官署里,未曾有一夜归府。
而五日里,上京巷陌间各路消息层出不穷,所有人茶余饭后闲议的,莫过于闹得越发轰动的安家巨案
曾在上京高门显赫、贵客如流云、盛极一时的安府,如今被禁军与巡捕营合围得水泄不通。如阎罗殿般,路过都叫人背脊生寒。
一朝眼见它楼倾台圮,单掀起的尘嚣也够朝野惶惶,满城风雨。
“姑娘,这等紧要关口上,旁人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姑娘还要往上凑?”
连翘忧心地嘟囔着,跟在戚白商身后转过了垂花门旁的侧门,朝影壁走去。
戚白商轻音道:“我与旁人又不同。”
“您当然不同了,如今半个上京都知道,您是安家后人,正最该是摘清关系的时候!”
连翘哭丧着脸:“您倒好,安家鼎盛时候您过门不入,安家落魄了,您还起劲要去什么大理寺狱……就单大理寺狱这名号,对上京官眷来说,那跟阴曹地府有什么区别?”
“未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戚白商在影壁前徐徐一停:“况且,有些事旁人不知,便只能问问我的那位外王父,看他知晓多少了。”
两人话间,到了戚府正门外。
戚嘉学前些日子被圣上派去宁东,查海运情况,不在府中。
好在有戚世隐的嫡长公子印信在,戚白商在家中行事,还算便宜。
“大姑娘要出府?”当日拦她的门房今日一见她,却是眉开眼笑,“夫人吩咐过了,自今日起,大姑娘进出不必出示印信。”
“?”
戚白商拿印信的手有些意外地停住,她望向对方,顿了两息,颔首。
“多谢。”
“哎呦,不敢不敢,大姑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