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1 / 1)

那人说着,掀起陶灯顶盖,指腹轻慢一压,将那烛火碾灭在指骨间。

戚白商看得眼皮一跳。

“如此,”谢清晏低垂着眼,声线没什么起伏,慢碾过指腹间残留的余烬,“来日再遇见,它才不会成为你的致命之处。”

“……”

戚白商半晌才找回声音,艰难从那人指间挪开了眼。

“你对自己当真残忍。”

谢清晏:“我对敌人尤甚。”

马车停住,谢清晏慢条斯理地抬了眼,在逐渐清晰的簌簌雪声里,他缓声起身,拂过她耳畔:“我以为,夭夭早已亲身体味。”

“…………”

戚白商来不及做什么反应,那人已经先她一步,掀开马车车帘。

空寂的车里,她蓦地松下了那口气。

戚白商心有余悸地望向灭掉的烛火,眼神复杂地停了两息,她起身。

总归也没什么选择余地。

戚白商戴好覆面的红云纱,披上狐裘,弯腰出了马车。

面前是大胤内都闻名的湛清楼,上京文人雅士最爱之所,往来无白丁,更见不到平民百姓毕竟一盏湛清一锭金,不是空穴来风。

戚白商低头,去寻下马的踏凳,却寻了个空。

“哦,出门匆忙,忘了带马杌。”

车旁的谢清晏回过身来,没什么诚意地漫抬了手:“我抱夭夭下车。”

戚白商僵住:“还是不必……”

“还是戚世隐抱得,我抱不得?”

“……”

虽说因着寸土寸金的缘故,湛清楼外的往来宾客并不多,但戚白商也不敢再惹人注目,只得攥着襦裙,任谢清晏将她抱了下去。

然而他却没放下她

“谢清晏!”在与侧旁路过之人迎面的刹那,戚白商就慌忙低下了脸,几乎要埋入他怀里。

“你放开我……”

而谢清晏禁锢着她的指骨微微收紧,垂眸睨下:“夭夭,我说了今日代你我新婚之礼,我是你的夫君,为何要放。”

“你”

“你想查你母亲之死,我陪你查。你想借巴日斯之势,我也可以护你成事但唯有一点,夭夭,你要记清楚了。”

谢清晏附耳,字字哑然入骨。

“我身死前,你嫁不得旁人。”

戚白商一怔,仰脸望他。

大雪于天地间纷纷而落,沾满他衣襟,恍惚间,戚白商见谢清晏似一身缟素,比天地愈白、愈透肃杀地冷。

尽管他没说,可她好像忽然懂了

在谢清晏心里,今日她穿的是嫁衣,而他穿的,是人死入棺的敛衣。

他要与她生死和合。

“……”

戚白商不知为何有些难过。

谢清晏……

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第70章 救救我吧,夭夭……

湛清楼分作内外两阁。

其中内阁又被客人们称作戏阁, 由它呈三面环形,拱连起那座戏台高阁得称。

每日请来湛清楼戏台的班子都不尽相同,有时是评书大家, 有时是戏班名伶, 还有时是擅抚琴奏笙等各类音律的名士。

譬如今日, 便是大胤民间最盛极一时的麒祥班的拿手大戏。

看客们在一楼戏台下拍手叫好, 喝彩声如浪潮, 向楼中四面而去。

而正对戏台, 二楼东首的绝佳观戏位置,是单独用三面屏风与纱帘隔断的。

此刻侍立在两侧纱帘外的竟是湛清楼的大掌柜,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隔着帐帘, 张望向里面隐约的两道身影。

掌柜的腰压得很低:“大人若嫌吵, 我便命人将他们清了场。”

纱帐内。

谢清晏侧眸望向隔着方桌的戚白商:“夭夭可嫌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