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仍旧不同意严在溪做出的决定,好像只要严在溪还是怪异的、畸形的,严左行看着这个介乎于儿子与女儿之间的私生子,就能病态地从他身上报复已逝的女人中得到满足感。

没有任何证据与缘由,严在溪觉得严左行可能是爱过何琼的,但那种爱只能吸走人身上全部的养分,使其枯萎。

文铃在晚些时候订好了返英的机票,严怀山主动提出要陪她到机场去。文铃没有拒绝。

严在溪笑呵呵地替文铃拎着行李,送她到车上,又扶着严怀山上车。文铃并没有给他多好的脸色,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仍旧脾气很好地笑着和她挥手。

严虹在一旁看着这个弟弟,心情复杂。

等车子开走,严虹和严在溪前后脚走回去,他们之间相隔不到半米的距离。严虹看了看严在溪仍留有笑容的侧脸,抿了下嘴唇问:“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她的问题其实没有丝毫恶意,只是真的不解严在溪几乎渗入生活的喜悦。

严在溪停下脚步稍稍回过头来,笑着看她:“因为大哥会很开心。”

严虹对他的回答不明所以,她没有感觉出大哥有多开心的样子。严虹反倒撞见过几次大哥因为他太吵而不耐烦的场面。

她想了想,没有让话题继续下去,以“乐观点确实能活得比较轻松”的仓促回答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严在溪的脚步放慢了一些,姐弟二人并肩走在通往门庭的鹅卵石小路上。

严虹的房间并不在主屋,她结婚后就搬去了隐私性更好的东边的独栋。严在溪陪她穿过一小片摇摇晃晃的人工树林,送她至侧屋门口。

初冬的天空算不上明朗,蒙有很薄的灰色,白鸽展翅盘旋在云层间,若隐若现。

严虹踏上石阶又朝大门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要和他道别,匆匆转身对弟弟说:“天冷,快回去吧。”

严在溪站在台阶下,身上有一件比他体型大一些的黑色风衣,是方才出来时严怀山临时脱给他的。

严在溪的下巴被扣紧的风衣立领遮住,露出一半素白的面孔,眼瞳清澈、睫毛看起来连成黑色的线。

阳光稀薄地洒下来,带有一种自发的、阴郁的、相顾无言的沉重。

严虹的余光扫上去,她想,晚上或许会下一场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