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私人的名字向集团借款了十五亿,钱会准时送到的,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但今天,他在视频即将结束的时候,轻轻颤抖眼皮,缓缓抬起薄如蝉翼的、深深凹陷的眼皮,眼瞳在明亮的灯光下毫无保留地渗透出幽深的蓝,眼尾的泪痣,又格外的黑。
“不要,”严怀山向来冰冷的脸庞在光线下流露出隐约的痛苦,“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他重复地哀求。
严在溪看得怔愣,他在严怀山的神情中察觉出一丝不同往日的悲伤。
新闻画面转换成了某个陷入战乱的国家,严怀山等比放大的样子消失了。
严在溪盖在不薄不厚的毯子上,习惯性地用手拢紧覆盖在脸颊上的柔软布料,他没想明白严怀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大脑空白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日下午晚些时候,严在溪在沙发上被冻醒。
他不适应天花板上没有关掉的灯光,微微眯起眼睛望了眼窗外,在玻璃上干成污渍的雨珠又重新落了一些,形成曲折流动的水流。
严在溪闭了下眼睛,毛毯从他身上掉下来,不整齐地落在地上,他走到墙边关了房里的大灯,视野的光线陡然柔和了。
酒店离机场很近,他住在高层望出去,能看到机场陆续滑行升空的航班,与一大片波光明净的蓝色大海。
因为下雨,海面的水位好像上涨了一些,白色的浪潮在沉厚的蓝里摇摇晃晃的、荡荡漾漾的。
严在溪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他讷讷地回头,讷讷地弯腰,讷讷地接通电话,又讷讷地开口:“喂。”
“在溪。”
方才还在电视荧幕中双眼充血的严怀山声音沉静地出现:“我说的话你要记好,接下来按照我说的做。”
“孩子在城中村一栋出租屋里,你现在就去接他,酒店前台有我留给你的东西,是一把枪,装了五颗子弹,不能连发。如果有人阻止你带走他,不要犹豫,直接开枪,所有的后果我会承担,什么也不要想,不用怕。”
严怀山的声音语调都分外平稳,好像天生就给人一种必须臣服的错觉与安全感。
“什么意思?”严在溪心口猛然一紧,“出什么事了?”
严怀山坐在车上,严在溪能通过扬声器听到他那边车窗外泊泊而动的风。
车子在混凝土桥面上疾驰而行,严怀山单手曲放在滑下窗玻璃的车门上,没有十分用力地拿着手机贴在耳垂不厚的耳朵前,他余光扫到身后告诉追击而来的三架黑色轿车。窗外,他正平行驶过那片蔚蓝无边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