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紧他,将头埋进他胸口,就像当初她游出那条满是尸骸秽物的水道后一样。
他们分开了许多年,但这安心的感觉还是没有变。
宋平轻拍着她的后背,默了会儿,她忽地瓮声说:“我知道了。”
“什么?”
云英推开他,眉眼带着笑。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宋平追出两步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去磨赵二哥,让他带我出海去!”
请不动就求,求不动就逼,磨死人不要命的法子,她多了去了。
也不是一定要靠谁的。
她朗笑着跑远:“等我学会怎么开海船了,你们几个,都跟我混饭吃!”
瓦罐里的汤滚出来,宋平赶忙回身又添了些水,静了会儿,止不住地笑,边笑边摇头。
陆三这小子,路还长得很呐。
寒风一吹,陆三打了个喷嚏。他三两口吃完饼,催着程七陪他再回头去东街。
程七愁死了。
扬州富庶,但鄮县不大,城里就那么几家铺子,来来回回逛了三四天,挑来拣去,他当初陪楼里那些要嫁人的小娘子们办嫁妆都没这么折腾的。
老铁树开花,实在难伺候。
“三爷,你有没有想过,娘子可能不喜欢这些?”
陆三知道他想说什么,横一眼过去:“闭嘴,别跟我提那家伙啊。”
程七赶忙摆手道:“不提不提,我是说,之前没有……那家伙的时候,娘子也总跟静儿她们说,嫁人就是换个地方当牛做马,人家不止养你一匹马,你却只能有一个主人,还会被嫌是旁人骑过的。别惦记着嫁人,没好下场的。”
静儿可听她的话了,任他软磨硬泡,纵是在床上最快活的时候,也不松口。
“我这不是怕你逼太紧,娘子一不高兴,你连碰都碰不着了么?”程七总结道。
“我是只有那点出息的人吗?”
陆三说着,脸色也沉下来:“那都是小时候给吓的。”
没到京城前,他和宋九也就是皮实些的浑小子,不会什么拳脚功夫,全凭豁出去的那股劲。他们仙人跳,也不敢朝真正的大户下手,就怕送羊入虎口,救不出来。
那时候她还有些木木地,总记着自己是待宰的牲口,时常没个避讳,在河里洗完澡,光溜溜地就出来了。
他们大她几岁,早就长齐毛了。他从第一眼起就喜欢她,眼看着那一马平川渐渐高耸,梦里一摇一晃全是难以启齿的念想。
他吓唬她,说若被那些糟老头子占了便宜,以后就嫁不上好人家,一辈子都要被夫家嫌弃,当牛做马,累死累活。
他是希望她在里头别傻等着,她力气不小,若努力闹腾,也算给他们争取些时间。但他当时嘴笨,也只会说这些从小听隔壁老婆子叨叨的废话。
可她却把话听反了。
不等他们冲进去,她已经把人杀了,下体剁得稀烂,泪汪汪地说她被糟蹋了,以后过不上好日子了,她不嫁人,要一辈子跟着他们。
还是宋九心细,看出那老头子压根没有卵蛋,花钱娶媳妇只为充门面。
程七嘴唇惊成了一个圆:“娘子还有这么傻的时候?”
陆三嘚瑟地扬眉,想起些不痛快的事又沉下脸:“她这些年是变了些,但还不都是被逼的。”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道:“反正,别人家媳妇有的,她得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她会喜欢的。”
程七见他听不进劝,想着云英反正也不会真与陆三翻脸,便也不再多说。
最终又多待了几天,赶着元日前最后一班船回定海。
冬日天黑得早,又逢阴云密布,不到酉时海上便漆黑一片。
陆三倚在甲板边上望着回家的方向发呆,船身猛地一斜,所有人都朝一边倒过去。
雾气太重,前头的大商船也不知怎么没挂灯,幸得船夫机警,听出海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