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1 / 2)

井水虽凉,但耐不住她身上热得发烫,锦帕濯洗了七八次,又在寸脉和颈窝处多搭了会儿,身上摸着总算似是降了些热。

她绑过顾廉的妹妹,杀过他侄儿,骟了他外甥。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躲在扬州?

陆三是冲着谢温去的,她和谢光那桩旧案有什么关系?

谢家那小娘子他在元琅那儿见过一两回,但已着实想不起模样了。

裴晏捏着她下巴,左右端详。

的确是清减了许多。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得猜,他要与她算的账可多得很。

人无大碍,总归是会醒的,醒了再慢慢算。

裴晏转身端起温得差不多的药汤,小勺喂服,却是咽两勺漏一勺。

汁水顺着唇缝淌向两旁,眉头紧锁,嘴里黏黏糊糊地哼着什么,却又难以辨清。

他低头尝了一口的功夫,床上的人已经开始手脚乱动。

“云娘?”

裴晏试着叫了声,仔细凝看,不像是装睡,倒像魇着了。

上回在沌阳,她昏迷后也是这般,身无大碍,但总不醒。

他将药碗放在床边,俯身摁住她手脚,在她耳畔说着不要动。

肩上的伤敷了药,身上的鞭痕也刚止住血,刚缝好的那道口子更是动不得,拉扯多了更易长出肉丘来。

她上回就嫌他给陆三缝得难看,肉丘横生,这要长到自己身上,少不了要生气。

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裴晏长叹一声,头疼欲裂,也没了耐性,端起药碗含上一口,捏上她下颌便对嘴渡进去。

撬开牙关,探进舌尖,涩苦的药汁缓缓灌入。

如此两三回,药汤总算只剩沉底的渣水。

裴晏直起身,抿出舌尖残留的药渣,转头看向床榻,默了会儿,伸手擦去她唇缝边残留的水痕。

指腹没舍得移开,抹过唇瓣,轻轻往里揉了揉。

嘴边泛着苦味,久久不散。

像是药味,又像是被这久违的触感勾起的苦水。

他咽了咽,倏地回身吻上去,五指没入发间,唇舌轻扫过里头每一处,吮走她那儿残留的涩苦。

房门推开,桃儿送来餐食,她将食盘放到桌案上才回头看裴晏,见他有些僵硬地坐在床边,眼神躲闪。

“阿爷,怎么了?”

“没什么……”裴晏看了眼送来的米粥髓饼,岔开话题,“卢湛回来了吗?”

“没。”

裴晏嗯了声,嘱咐了两句别的,就让桃儿回房歇息。

桃儿从卢湛那儿听说,裴晏坐不惯船,自钱唐出海就没睡好过,这几日去定海,她看裴晏似也没睡几个时辰,眼睛都熬红了,想了想,便主动说夜里她来照顾。

“不必了。”裴晏张口犹豫了下,才道,“热症若不退,得半个时辰擦一次身子。”

“我可以的。”桃儿挽袖跃跃欲试,海船虽颠簸晃荡,但她从小江边长大,适应了一两天便再无不适。裴晏又不让她干活了,整日无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一行人数她最精神。

“过去我生病都是娘子请郎中照顾我的,我也想帮些忙……”

裴晏想了想:“那你帮忙再去打两桶井水来。”

“嗯!”

“然后回去歇着。”

桃儿噘着嘴,不情不愿地看着裴晏。

“还不去?”

“哦……”

门重新阖上,裴晏垂眸想起方才情形,双肩耸动,自嘲地笑了会儿。

他在做什么?好似色欲熏心的登徒小人。

“裴晏……”

声线虚弱,却如电光扫过,他猛地直起背,回身看着她,她还闭着眼,嘴里喃喃呓语。

“云娘?”

裴晏试探唤了声,身上又重新烫起来了,还是没醒。他附耳贴上去,听她含含糊糊哼了几声,总算吐出下半句。

“你个死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