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1 / 2)

裴晏微怔:“有何不同?”

宋平想了想说:“朝廷与柔然时战时和,不打仗时,边民往来互市,彼此都潜伏不少细作,露了馅就得掉脑袋,久不居市井的人很难看出端倪。刘舜能带回京的亲信,没有不成器的,不然也瞒不过云娘。同是军户,久居洛都的则不然,大人回去时仔细留意便有分晓了。”

裴晏稍作思忖,拱手拜别。

落日熔金,彤云遮路,孤影尽头停着金根车。

裴晏稍收拾心情,步入小巷,元琅披着云纹鹤氅站在侧门旁。冬日虽过,但元琅吹不得风,连盛夏都要比旁人多穿两件衣裳。随行卫率不知藏在何处,身侧只有钟祺拎着两个竹篓。

“巷口风大,殿下该先进屋的。”裴晏揖礼道,“反正也没锁。”

他边说边推开门。

阿娘留下的物件都给了桃儿做嫁妆,屋子里除了几身官服几幅画,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万法唯心,身外无物,自然也不用再挂什么锁。

元琅跟着入内,笑说:“门虽无锁,防君子不防小人,我岂能做小人?”

钟祺将手里的竹篓放下便退了出去。裴晏拿来炭炉生火煮茶,顺手挑开盖,里头是几条腌好的鱼脯。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桃儿要在庵堂住十余日,我正愁没人送饭。”

元琅淡淡笑说:“前些天,卢湛花重金请曹敦替他轮值,说是郑照给他娘子算了时辰,要回家生孩子去。兴许是没成,现在不信郑照了,说是要去庵堂斋戒。”

他摆好子,执白落在天元。

“这要是有用,回头我也去住几日。”

裴晏未再往下深究,顺着他的话问:“你可有属意的孩子了?”

东宫久无子嗣,朝中早有议论,但无子也有无子的好处,既然总是得从宗室过继一个,人人都想让自己的血脉做那一个。

元琅捻着棋子默了会儿:“有选,但此事不急。”

一子围杀七子,他一边捡着黑子扔进裴晏手边的棋奁,一边抬眼笑说:“只有悬而未定,入局者才会觉得有盼头。待一切都成定局,兴许我又能生了呢。”

裴晏手微顿,一局终了,他主动问起穆明月的情形。

“安之是担心她好不了,还是希望她好不了?”

裴晏微怔道:“我没有想过要悔婚。再者,刘舜一死,莫说刘旭未必对你死心塌地,他军威平平,又胆小怕事,愿意效忠刘舜的人未必愿意跟着他。此时,不宜为了这点事与穆坚交恶。”

元琅凝视片刻,含笑说:“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茶汤滚进炭火里,扬起缕缕青烟。

裴晏收拾好桌案,将元琅带来的鱼脯分出几块,又取出桃儿凉在井中的青梅酒。

皎月当空,院中蝉鸣蛙鼓齐响,更衬得屋中清冷。

酒意上涌,元琅脱下鹤氅,倚在桌案上半醉半醒,一遍遍重复着他那些或远或近的计谋部署。

他埋伏了两路死士,一路在高处制造崩山假象,既挡着刘舜的人上山营救,又好毁尸灭迹。另一路则在地宫附近,确保里头有进无出。

他原本担心那些人制不住萧绍,可事到临头,刘舜竟然赶走了萧绍。

裴晏心中有愧,一直默默喝着酒。

祭天之后,他便既对不住云娘,也对不住元琅,眼前的鱼刺骨好似他胸口久哽不化的结,浮在酒水里一点点往上涌。

“安之你看,这是天也助我。”

元琅举杯对月,醉眼遥望彼岸,顿了会儿,转眸暗暗瞥向身侧。

“安之,你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裴晏心下微动,转身又拿了一壶酒。

“那日面见陛下,他说,我这性子和我阿爷一样。”

元琅失笑道:“昭公刚直不阿,听不进劝,你与他,确有几分相似。”

“陛下还说,我的儿子,自然也与我一样。”裴晏笑着添满酒,“我思来想去,好像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