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1 / 2)

扬州在李规治下比过去好多了,庶民有了盼头,不用再指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忠心追随他的信众越来越少,甚至还出了叛徒。

他逃到江州,在侯官等了三个多月,总算等到了陆三他们渡海来采买,这才跟着来夷州避了半年风头。

夷州的神官都是女人,嫂嫂若还活着,以他的本事,一定能让她成为万古流芳的传说。

现在他把这些东西都教给了玉仪,换得宋平教了他易容变声之法。

他该回去继续报他的仇了。

只不过临走前,他还想替嫂嫂还一个人情。

玄元子拭了拭鼻尖,收回神思。

“我们换个地方,这学凫水最要紧是脚不能沾地,气憋牢,莫松口,多呛几回自然就会了。这飞瀑潭最深的地方都只到你胸口,两腿一伸就站直了,游个屁!”

裴晏眉间微蹙:“可朗儿说,得在浅水处学会了才好往深处去。”

“那小子连自己要当爹了都不知道,他懂个……”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玄元子也皱起了眉,昨日他说怎么会有人半年还学不会凫水时,玉仪手里的龟壳就那么巧地裂了口。

“他是怎么教你的?”

裴晏也听出了端倪,如实说一开始是宋朗拽着他的束腰将他提起来,练了大半个月,改为见他沉下去才伸手,又过了月余才彻底放手。

循序渐进,想来有理。

“朗儿说,要做到入水不沉。”

玄元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大活人下水哪有不沉的?泡发了的尸体才入水不沉,你还不到四十,这就老糊涂了?”

裴晏脸色不大好看:“云娘就不会沉。”

她不仅不会沉,过去几次将他从船上拽下水,甚至还可以托着他游一段。

“那我活这么大,也就见过她一个水龙王,要谁都能和她一样,村子里那些后生凭什么都听她的?”

裴晏默了会儿,心下大抵了然,抬头道:“七日,行吗?”

玄元子咧嘴笑道:“那就要看你的悟性了。”

云英从邻近部族换完山货回来,正在装船,宋朗就来求她去扬州帮忙买把好刀,他要送人。

“最好是像云姨上回借我杀鼍龙那把一样削铁如泥的。”

云英抿唇道:“那可不是哪儿都买得到的,交代你的事办好了,我那把就送你。”

她顿了顿,浅笑道:“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谢谢云姨!”宋朗展颜道,“不过裴叔说他这几日忙,没来找我,估计是放弃了吧。”

“就那么巴掌大两块地的萝卜,他有什么好忙的?”

宋朗摇头道:“玉仪说好像是跟那臭道士一起进后山辟谷了,她这几日没人管,从早到晚缠着我。”

云英皱起眉,细一忖,脸色骤变,赶紧让程七来接手,自己则去山里找人。

朱霞漫天,云英在后山转了一大圈都没找着人,憋了一肚子气往回走。

山风一吹,又有些惴惴。

裴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海浪卷走,李规命人在海流沿岸捞了三个月才作罢。

那之后,天子年年都派使臣以主持海祭之名顺带和籴检户,给裴晏的追封也越来越高。

真情还是假意,她不想知道,也不想让裴晏知道。

但开春在侯官捡着玄元子,她才得知,时隔多年,那死断袖竟真的将裴晏生母崔氏的节妇旌表摘去,只不过裴玄和他夫人都已入了土,过去的风月账是再也算不清了。

妙音至今仍惦记着想让一双儿女念书识字,裴晏也还保持着许多过去的习惯,长衫长袍遮得严严实实,栽花养草,习字作画。

他们到底是从一处来的。

可裴晏又与妙音不同,彼岸还有人在为他招魂。

他尚有退路。

穿过竹林,老远便见着院子的身影,霞光洒在他背上,周身勾了一道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