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和灯光从门里倾斜而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抬起头,经过彩绘玻璃折射的光从他的额头流到全身。女配说着她的台词:“这次离开这么久,大哥念叨了你好多次,昨天还在跟我说,那些人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宴哥,我看大哥呀……”

方行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压在了女配的唇上,目光落在那副巨大的圣母图上。

陆见川拉远了镜头,从1号摄像头里看到的方行舟半边身子踏进了熠熠生辉的宴会大厅,半边身子还落在昏暗的门外。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方行舟计算过的角度,那副巨大的圣母图从正前方压迫着他,给他拉出一个很长很长的灰色投影,像是一只拖着他的大手。

镜头拉近,方行舟专注地看着那副圣母像,突然伸手,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随后又轻佻地笑着吻了一下女配的脸颊,声音比他正常说话时压得低很多,有些哑,语气却很随性:“是么?”

“我还能骗你?大哥在二楼等你,你快去吧。”

“不急。”

方行舟松开女配,一个人走进了宴会大厅。

舞池里热热闹闹全是盛装的群演,方行舟像入水的鱼类般穿梭在舞池里,身体随着音乐发泄般的摆动着,偶尔挑起别人舞伴的下巴,又在眨眼间滑向了另一个方向,不一会就穿过了整个舞池,靠在往二楼的木制扶手边,叼起了一根烟,把银质的打火机在抛向空中,落手时点燃了烟头,半垂下了眼睛。

这个镜头被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到那根烟被他抽得只剩五分之一,才听到陆见川的声音:“好,过!”

方行舟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从演服务生的群演手中拿了杯酒喝完,退到一边,群演们却没有换下去。同一个场景要录好几个主要角色的戏,他的过了,便坐回了自己的软椅里,重新裹上了羽绒服,开始漫长的等戏。

陆见川的目光短暂地跟随了他几秒,方行舟抬头去看的时候,他已经又投入了工作。

第一天方行舟的戏份最重,几乎全天都呆在《逐日》的剧组里面,哪里都没去,一直呆到晚上剧组收完工。他头痛得厉害,一收工就上了保姆车,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

“说好了今天只拍到下午三点,这下好了,sched全乱了,四点那个会议没去成,六点的饭局也放了鸽子,这个陆见川懂不懂规矩……怎么脸色这么差,你头疼又犯了?”

方行舟突然转头跟司机说:“回剧组。”

司机应了声,开始掉头,经纪人连忙制止住司机:“诶,今天都散工了还回去做什么?你还没吃饭呢!”

“我剧本落休息室里面了。”

“多大点事,我再帮你去打一份就是,”经纪人从包里掏出他的常用药,递过去一瓶水,“头疼就吃点药。”

方行舟推开了药,坚持道:“回剧组。我那本上面记了东西。”

经纪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表,叹气。

“你这一来一回,今晚可约不上那位模特了。”

方行舟没说话,过一会还是主动找经纪人拿药吃了。等车开回影视基地的时候,他们租的那块场地已经一片漆黑了,隔壁一个古装剧组还灯火通明的拍着打斗戏,闹哄哄的,闹得他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他带着墨镜钻进休息室,一推门,差点迎面撞到一个黑影,惊得他连退了两步。

陆见川单手拎着包,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也是一脸惊讶。两人对视了一秒,方行舟摘下墨镜,还没说话就先笑了起来,很自然地进了门,随手把门带上。

方行舟的目光扫过他手里拿的剧本,靠在门上:“陆导,敬业啊,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补课呢?”

两人离得很近,休息室的隔音很好,门一关就是一片安静。方行舟这时候已经卸了妆,陆见川的目光扫过他不太好的脸色和眼睛下面的青黑,然后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方先生。忘什么了吗?”

“忘剧本了,你有看见么?我在封面上画了个小乌龟的那本。”

陆见川单肩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