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脚步声声,李景提着剑从深巷中走出来,抖了抖肩上积雪, “这里有人来过,阵法被人动了,魔物也死了不少, 真就如同你猜的那样,容缨他会回天恒州。”
“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成蹊抬眼,望向中庭那棵郁郁葱葱的桂木, “他只能回这里。”
夜深雪重,成蹊推开大门, 庭院中干干净净,露台上放着一盏风灯。
李景看了一眼上头的画,“这是你给他画的?”
“他小时候被人虐待的太狠,灯一熄就做噩梦,大喊大叫。我为了哄他,就给他做了个花灯,又不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 就往上面画了只佩奇。”成蹊站在门口, 看着被白雪覆盖的庭院, 李景扶住大门,“不进去看看?”
成蹊怔怔看了许久,摇摇头,“不进去了,我们走吧。”
这是除夕夜后的第四日,他们迟来了一步。
天上尚且下着小雪,落得人一肩霜白,成蹊在前面慢慢的走,李景跟在后头,看着这破败间淡青色的人影,许多许多年前,也有一个少年,在城池间来去,只是几番轮回,物是人非,城还是那座城,街还是那条街,只是这一世,再没有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提着一盏风灯,在雪夜里找寻那个孤零零的孩子了。
书翻过一页,再重写,故事便不再是从前那个故事,人也不再是从前那个人。
李景看着成蹊,少年眼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他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通过生死咒的魂魄共通遥遥看见过那么几段,那是属于成蹊与容缨的过去,惨烈的,血淋淋的过去。
“这里其实也能算作是我的老家。”成蹊忽然道,他停步,看向李景,像是看透了对方心里想着什么,回身靠近,拉住了李景的手指,“虽然这里已经不是第一世的天恒州了,但大体上的场景还是差不多的,过来,我带你去看看。”
成蹊轻轻一带,拉着李景熟门熟路,穿过破败的房舍,“你看,这是个驿站,我曾经在这里跑腿,赚到了第一笔钱。”
“这里的点心铺子味道很好,老板娘会额外多送我一块糖带回去哄孩子。”
“这里住着一位很有学识的老先生,我当时写不好字,老先生教了我很多,还特地给我留了后门,每天晚上干完活,从后门偷偷跑进来补课。”
“这里住着……”
成蹊拉着李景,走过这破败的门门户户,一点点,如数家珍,将自己记忆中的所有人娓娓道来,李景跟在后面,他看着这漆黑长夜,在成蹊的一字一句下,长街仿佛漫开点点星火,破败的街市重新热闹起来,有泼辣却仗义的老板娘,有迂腐却和蔼的教书先生,有年纪小小举着一块饴糖说要嫁给成蹊的小女孩,有斤斤计较却收成蹊为徒的隐世剑修……
他们看着成蹊,看着与成蹊十指相扣的李景,隔了好几个轮回,在星星点点的小雪里笑着送上祝福。
“放心,成蹊有我了。”李景轻声道,“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他也不是。”
风雪交加,魔物隐藏在雪堆下瑟瑟发抖,看着那两个煞星在城里跑来跑去,明明都是白骨尸体堆,还笑的眉眼弯弯,大晚上瞧着让人瘆得慌。
人族真的是有病。
魔物在心里想,将自己团进一小块缝隙之中躲着。等到天亮之后,雪停了,人也不见了,白雪皑皑,将一切人来过的痕迹遮盖,仿佛一场幻梦。
沧州,白玉京。
年节刚过,城中却并不热闹,今年宗主夫人离世,宗门内上上下下还挂着白。
宗主府内,成昀起了一个大早练剑,剑刃走了十余招,出了一身的汗,收剑时看见一道白影从一侧走过,是成曦。
重伤之后,他这位大哥修为倒退一个大境界,昏迷数月方醒,然而待他清醒,大夫人已经下葬,成蹊不知所踪,并且被认证为夺舍,被多方通缉追杀,现在更是直接失踪,不知去向,自己又被架空,挪出了权利中心,只能带着几个手下去荒僻处守山头。这些事对他的打击应该挺大,人本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