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殊摘下口罩,露出清俊冷淡的五官,略显凌乱的头发贴着脸颊,让他?看上去有几分病态的狼狈。
忽然?间,他?觉察到了什么,连忙回头,发现本应站在他?身后的两道人?影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一排鲜红的大脑冰冷地注视着他?。
“他?们在另一个地方。”院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冷静,低沉,含着种非人?的机械感,“我想和你单独聊聊。玩家?。”
最后两个字吐出的瞬间,池殊的瞳孔细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按捺下涌至喉间的疑问?,他?说?:“你想聊什么?”
院长主动朝他?走出一步,黑色的竖瞳盯着对面的青年:“我知道你想要‘钥匙’。回答我下面的问?题,如果让我满意,我就告诉你它在哪。”
“如你所见,从我接手这?家?精神病院开始,就没有一例失误的案例,所有的病患都会在三年之内出院,变得温和、道德、遵守法律,过上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他?们的家?人?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你觉得我做得怎么样?”
最后一字吐出后,空间内只余死一般的沉默。
池殊不理解那个人?为什么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大脑飞快思索,试图推断出对方话语背后的含义,却越理越乱,他?背在身后的手紧了又紧,指甲无意识地在掌心留下血痕。
男人?似乎很有耐心,他?就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冷漠的视线犹如精密的电子仪器般将?青年上下打量。
终于,池殊开口了。
“我觉得……不怎么样。”他?抬起眼,毫不回避地对上男人?的眼睛,“或者说?,很差劲。”
联系之前从闵医生那里问?出的线索,再加上此?刻所看到的一切,池殊已?经将?这?座医院背后的真相推断出了七七八八。
几乎凝固成冰的气氛里,他?的语调始终不疾不徐:“精神疾病很难治愈,一旦确诊,就可能伴随终生,而你,也没有真正地治疗他?们。你所做的,只是把他?们有病的那一部分意识提取出来,转移到了另外的大脑上。”
打量着男人?的神色,池殊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低低一笑,视线扫过周围浸泡在溶液里的脑子:“它们就是那些意识的载体?。至于为什么病人?在缺失一部分意识以后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因为,你就是背后最终的操控者。”
“你将?自己的精神与他?们链接起来,只需要花一点力气,就能让病人?听从你的摆布,只可惜,治疗的病人?越来越多,你变得力不从心,所以不得不尝试‘新的疗法’,通过粗暴的物?理手段,把病变的部分从病人?的脑子里摘除我说?的没错吧。”
短暂的死寂。
院长冰冷的声音终于响起:“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让他?们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并且和他?们的家?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你凭什么否定我?”
池殊笑了:“你让那些人?活在你所营造的虚假的美梦里,幸福?快乐?这?些只是你的自我感动而已?,你从来没有问?过他?们的想法,你就是一个剥夺别人?自由意志的刽子手。”
“更?何况,你现在再也无法容纳更?多的意识了吧。”他?的眸中带着嘲讽,“你不可能救那么多人?的。”
忽然?,男人?癫狂地笑了起来。
平静的假象被彻底撕裂,周围器皿中的大脑开始疯狂战栗,玻璃表面出现透明的裂纹,如脆弱的冰面般蔓延,第一声细微的破裂声在空间内响起。
仿佛点燃了炸弹的引线,紧接着,架子上成排的容器纷纷炸开,透明的溶液和大脑一同流出,犹如血红的瀑布,碎片、液体?、血肉,哗啦啦地滚到地上,汇聚成一片肮脏的海。
院长捂着眼睛,笑得难以遏制,肩膀颤抖,半晌,他?喘着气,从喉咙的深处吐出沙哑憎恨的字句:
“那你以为你自己就可以吗?池殊。”
池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