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些字,应该是价格。他赶紧招呼金银走了过去。
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没吃上过鱼。辛实蹲下来翻了翻框里的鱼,鱼不是活鱼,可是瞧着还算新鲜,应该是刚死。心里一动,他拜托金银问了价格,果然非常便宜,于是买了两条鲤鱼,打算夜里蒸熟吃。
本来有那一食盒的东西,他很不用再掏钱解决晚饭,可是金银告诉他,存不住,天气太热,别说明天,今天夜里都得坏。因此他倒是想留到夜里、留到第二日,心有侥幸,万一不会坏呢。但他又想了想,拿什么赌也不忍心拿吃的赌,一狠心,干脆和金银早就蹲在墙角底下全给吃完了。
明天金家就全部要搬走,这一夜,金家的电灯就没熄过,搬桌子挪椅子的,偶尔夹杂着人嘀嘀咕咕商量这箱衣服该放哪,那箱子锅碗瓢盆该不该带走的声音,天飞快地亮了。
天井里,二叔母招呼了金银一声,叫他帮忙抬桌子,金银抬脚往那头去,正巧看见辛实白着一张脸捂着肚皮虚弱地从水房的盥洗间推门出来。
他的脚当即拐了个弯,先去了辛实那边,两条粗黑的眉毛打结似的皱起来:“怎么,你吐了一夜,还没好点?”
“好点了。”辛实有气无力地点头,依旧地很想吐,可是没东西可吐,全是清水,肚子也疼得厉害。夜里其实还烧过一次,不过捂在被子里发了阵汗,现在不烧了。
心有余悸地,辛实说:“昨天那鱼,应该是没蒸熟。”
金银急道:“没熟?我看压根就是那鱼有毒,你吃了带病的东西才生病。”
辛实两条腿软得像面条,发着抖站不住,正好后头金家二叔母催命似的又开始叫金银,就说:“你去吧,我去床上躺一躺,房东下午才来收房是不是?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啦,你也不要上来同我说再见了,我好困,好想睡觉。”
金银知道他昨夜一夜没睡,一定累极了,边点头,边往外走,没忘记说:“我一个时辰后才走,没好点就叫我,我给你找洋大夫。”
辛实脸色苍白,没什么力气地回头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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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辛实这一觉睡得沉,梦也没做一个,觉得自己简直像是昏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累得厉害,一丝力气也无。迷迷糊糊的,他费劲掀开了由于脱水而略微凹陷的眼皮,眼前居然是一片湛蓝的天,阳光热热辣辣地照在他身上,刺得他眯了眯眼睛。
身体晃得厉害,后背硌得慌,像是躺在什么硬板子上,他转动眼睛往前一看,是个男人的后背。男人穿短打背心,微微弯着腰,一双黝黑的手正握着两根木杆子,是个抬重物的架势,右手背上一颗太田痣。
显而易见,男人抬的东西就是他。
辛实这才反应过来,他叫人用木板子一抬,正往不知道的地方去呢。
他心里悚然,哪有人睡着了这么大动静也闹不醒的,早上回床上躺下来以后他果然是昏了过去,也许是持续的呕吐把身体弄坏了,也许是没吃东西,饿昏的。
在福州,只有抬死人才是这么个抬法,辛实怕得慌,也急,可是没力气,手脚麻痹,努力半天,只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猫叫似的的轻呼。
他一动弹,前头抬他的男人就回过了头,惊讶地道:“呀,你还能醒呢?”这人用布巾蒙着半张脸,可其实不用看脸,单凭手背上那颗太田痣,辛实就认出了他。
辛实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只听陈耀祖叫过他邓麻子,便费力地急忙喊他的名字,虚弱地说:“你们,抬我去哪里……”
说是喊,其实在人家耳朵里听起来,跟蚊子哼哼也差不多。
邓麻子轻笑一声,有点同情,也有点嫌弃的意味:“小福州,你谁也别怨,要怪就怪你命不好。疟疾这病凶,还会传染,烧到昏过去,人也就快死了。”
辛实心一惊,他们这是以为他得了疟疾?他忍不住张了张嘴,焦急地要替自己辩解,可邓麻子根本不给他机会开口,自顾自地说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