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缓缓行驶,夜深了。

叶武趴在中铺狭小的床板上,鼻尖是被褥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她皱了皱眉头,侧过脸,瞧着下面睡着的段少言。

男人的眉宇舒展英挺,闭目养神的时候没有那么冰冷,看起来还有点温柔和善。

她就这样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英俊的脸庞,想着段少言方才帮她收拾了那个油腻腻的流氓,又乖乖睡了被弄脏的床,然后又想起了自己早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他泼的水。

心里头多少有些歉疚,语气就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喂。”

叶武压低声音,悄声叫他。

“你睡着了么?”

段少言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回答了她:“醒着,有事?”

“我们为什么,非得坐这种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省钱。”

“……你他妈的在逗我?”

段少言睫毛簌簌抖动,嘴角似乎是有一丝浅淡的微笑,然后他抬起清亮的黑眼眸,昏暗的夜幕里凝视着叶武。

“没有逗你,他需要时间。”

“他?你是说李云安?”

“嗯。你要看的事情,等久一点,会比较好。”

段少言说着,又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太早到了,他恐怕还没站稳脚。”

叶武见他神色又逐渐冷淡下来,想要再多问两句,但段少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睡吧,师父。有事叫我。”

前半夜无事,到了后半夜,那对年轻夫妻的孩子醒了,哇哇叫着又把整个车厢的人都闹了起来。

叶武脾气再差也不好对个奶娃发火,可她偏偏又是个起床气大的,只能捂着耳朵,在床上翻来覆去,活像一条烤鱼。

忽然一只手伸上来,递来一副耳机。

“戴着吧。”

段少言在下铺淡淡地说:“会好一点。”

叶武看了他一眼,青年墨色的眸子在黑夜里显得很温润。她犹豫一下,接了过来,干巴巴地说了句:“谢了啊。”

在哼唱的旋律和模糊的小孩啼哭声中,列车犹如婴儿车般晃动着,她侧睡着,脸朝着墙壁,慢慢地也就眯起了眼睛,终于浅浅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段少言已经不在自己的床上了。

叶武走过几截车厢,在洗漱的隔间里找到了他。

段少言正刷着牙,漆黑的眉宇下,一双黑色的睫毛随着动作而簌簌轻颤,鼻梁又挺又直,整张脸看上去既禁欲又诱惑。

清晨的阳光从车窗洒进来,随着列车的行进,斑驳破碎的树影流淌过男人宽阔流畅的肩背。

火车上换衣服不方便,他依旧穿着昨日的浅蓝色衬衫,素来妥贴的衣衫因此难得有了些褶皱,瞧上去反倒显出些随性来,使得这个冰山般的美人,此刻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近。

叶武靠在微微晃动的车厢墙壁上,双手抱臂,颇有些兴趣地打量着他。

觉察到她的视线,段少言抬眼,从镜子里看到叶武,两人互相瞧了几秒钟,段少言将漱口水吐了,拿崭新的手帕压了压唇角,擦拭干净,然后转过身来:

“起来了就洗漱吧,牙膏牙刷和洗面奶都有,刚刚去服务台买的。”

“哦。”叶武有些意外。

“怎么?”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段少言微微挑起眉,“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叶武笑了笑,“还以为你是个没什么自理能力的大少爷,没想到挤在这种绿皮火车里,你也是挺游刃有余的。”

段少言倒是没笑,依旧酷的令人转不开视线。

他淡淡说了句:“你忘了,我以前住在孤儿院。”

“……啊,是哦。”

他要是不说,叶武倒还真的快不记得这茬了,这个男人的气度和容貌随着年岁渐长,逐渐从骨骼里抽条,如今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是从容不迫的贵公子,哪里还能让人把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