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2 / 3)

阴影,“小郑啊,你说的这个尽力要怎么尽力法?尽力,是,尽力,老话讲人活一世哪个不在尽力呢。可这个尽力有大有小,家不是一个人组成的,承重的木头柱子不能光顶一个地儿啊,劲儿单往一处使就塌啦,旁人还活不活啦?”

郑斯琦不响,等她继续说。

“奉天他阿爸,小郑你也看到了,他阿哥,我俩为啥回来我不说了你也知道。”林双玉铁锹竖进土里支着她半身的重心,“小五子在利南多大的开销?且一年两年行,三年四年呢,十年八年呢?等他上了高中上了大学,你瞅他阿爸这个样子,他能飞多高。你往后再让他回郎溪守着他这个缺胳膊短腿儿的穷老子,天大地大外面他见惯了,他还能收的住心么?”

郑斯琦一笑,话说的不那么温和,几乎是暗藏锋机,“所以您就打算,早早斩断了他的念想?”

林双玉眼神倏而黯淡,眼皮耷拉下去埋住了半只瞳孔。白蝴蝶绕圈儿在她鞋尖徘徊游走。

末了吱声,哑了哑嗓子,“我一辈子脾气不好我晓得的,人书里惯说的泼辣悍妇是我。可我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但凡,但凡有退路,我能舍得把我伢儿拘在这一亩地里么?不能,我不能,我现在是没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阿妈真的不是坏人我相信

第83章

郑斯琦这时候轻而易举地想起一句话,《安娜卡列尼娜》,“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林双玉看郑斯琦始终匀静,眉宇间又泰和的样子,擅自臆测他是不会知道下等人什么样的概念的。东奔西突,瞻前顾后地讨生活,三言两语又怎么能概括的完。不切身体会过的人,听两三句只言片语又怎么能懂。

根茎掐断渗出的汁水染得她指端发绿,“跟你们年轻人说了,你们觉得我老太太心狠。”她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你们不懂。”

“我的确没有经历过。”

郑斯琦笑了笑,“故事我倒听说过,我父亲的,不知道对您来说有没有什么参考性。”

郑寒翁的求学经历,是他每年都到絮絮说给子辈听的骄傲,是他胼手胝足,匍匐前进的一段泥泞的山路。

郑寒翁原先是贫农,祖籍并非利南,而在一路指向西北腹地的源清。祖祖辈辈同样时代务农,面朝黄土,所看所想,也不过那一口碗大的青天白日。彼时郑寒翁却有别同人,不甘安贫乐道囿于现实,在旁人看不上的地方,数年如一日地缄默着发奋,跳出了狭窄逼仄的源清,毕业留任何麓县一中,也是教语文。

郑斯琦语气淡淡的,只像单纯在说一个故事,“他那时候跟我说,他留任教师的那一年,祖父家里就剩了半缸麦,结结实实是穷得叮当响,一条裤衩子三兄弟轮着穿,临走之才大费周章从他弟弟腿上给扒了下来才出得了门。那年正好是1966。”

林双玉听了发笑,捋了捋滑下来的袖口又停住不笑。

1966的中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高校首当其冲,最先应声批判资本主义复辟。何麓县一中无法在潮流中得以幸免,独善其身。停课闹革命,写大字报,上行下效,学生批判学生,老师批判老师,无限地上纲上线。漫漫风雨,绵长阴伏,气盛年轻如郑寒翁,免不掉地话语偏颇激进,被狂热的学生快速地揭发,盖上莫须有的罪章。

六七月的天气,被揪出破旧的青瓦房,穿着一身褴褛单薄的单衣,被学生泼上了滚烫的浆糊,贴上一层层花花绿绿的标语口号。游街也有,且脖子上要被挂上两只破旧的劳改鞋,且弓腰低头,不能只是旁人。再又或是绞掉头发,再又或是隔离审查,被轮流地毒打。

落魄潦倒也就罢了,人格也要被人一把从脸皮上扯下来,丢到地里狠狠地踩上两脚。

郑斯琦抬了抬头,“那时候被打成黑五类的人,不是被关押监禁,就是被丢去劳动改造。我父亲印象里,他那帮一同被打成黑五类的同事里,投湖的有,上吊的有,对罪行供认不讳之后寥寥一辈子的人也有。有时候也很难想,比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