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清网、严打,整顿网络环境。刘水白在家思过也坐不住了,他本意是想将一切的罪名推到章裕盛的头上,自己顶多担个“被蒙蔽”的虚罪。但是海外情报部门的研究所也不是吃干饭的,硬是给他弄得晚节不保。

他向司海齐打了个报告,严厉追查谣言。司办批示:同意。公安系统立即行动起来,一周时间抓了上千异议人士。

这一切的一切隋恕全然不知。

他紧闭双目,唇色苍白,任由苟延残喘的意识飘荡在无边的黑暗中。

这是没有钟表的单人询问室,不到十平的大小,四面是白墙,全部贴了B1级防火、吸音、防水的米色防撞软包。室内仅有一张审讯桌,一张受询椅,也全部是明晃晃的白色,贴了无法自裁的软包。

此时此刻早已不是魏建锡坐牢的年代了,在他下大狱的时候尚未有如此高级的材料,秦城监狱会专门准备两头细中间粗的受询椅,避免被审者攻击审讯人员。

祖孙两代,亲身品尝着问询技术的日新月异,令隋恕感到了莫大的讥讽。

监控摄像静悄悄地运转。

监控室内,马再甫跟在主审讯人的身边,愤恨地死盯着隋恕直挺挺的身体。

为了捏住隋正勋的死穴,戴行沛翻资料时偶然发现了追查隋恕多年的马再甫。没有人比马再甫追逐这个案件更久、更执着,从大港爆炸案到私自提审简韶,再到因此革职、郁郁终t.z日,没有人比他更怨恨隋恕。

马再甫立马对隋恕动用了自己十多年审讯生涯积累的所有手段,甚至要动用全世界安全部门都喜欢用的致幻类药物。

“不可,”其他人有些畏缩,“他的身份到底……到时候上面打架,总要推底下人背锅,我们有苦说不清啊。”

马再甫恨铁不成钢,但也别无他法。

他思索片刻,转而道:“隋恕是一个反审讯能力极强的顽固分子,他吃准了你们现在定罪的证据过少,如若不能摧毁他的心理防线,我们什么真话也问不出。所以我们的任务是首先使他的精神极度疲劳,然后在疲劳的状态下,打击他的心理防线,摧毁他的自尊。这样我们才能有所收获。”

这样的思路与审问简韶时一模一样。

“那就只能用这个代替了……”他皮笑肉不笑,“高强度提审8小时后,十分钟亮一次灯,让他无法正常入眠。次日清晨我亲自去审。”

“好!”

黑家白日,颠来簸去。夜不成寐,冥昭瞢暗。

隋恕的意识被挤压在吸气与呼气的间隙里,恍若刚刚喘了一口气,便被人粗暴地拽着脑袋按入咸水里,额角磕出了血花。

胸腔剧烈地起伏着试图摄取微薄的氧气,但是涌入气管的却是让人更加窒息的粗盐。创口加速失血,他醒来,眼睁睁注视着不存在的动脉血漫过身体,无声地填满了十平米的房间。

他出现了幻觉。

隋恕没有动,也没有呼救。

灯光甩在脸上,灯光没有甩在脸上。他死去了,他没有死。

下咽时间就像咀嚼沉默,调味品可以是辛辣的屈辱,但绝不能是眼泪。漫长而屈辱的童年时代,他对着一针针走格的钟表,未说出的话语像干米粒,有条不紊地搅拌吃下。

他并不擅长应对幸福,因为他从未生活在幸福的世界。他最擅长生活在熔炉一般的煎熬里,他能够一声不吭,一个字也不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