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躯颤抖,小心翼翼的看了离桑一眼,又迅速低头。

离桑让她抬头,是要看清她的容貌,并非是让她看自己。

她蹙眉,低声唤道,“青竹。”

往常这个时候,青竹早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上前一步迫使那女子抬头了。

可今日,她却没什么动作。

离桑抬眸向她看过去,却见青竹秀眉微撇,似乎在思考什么。

“青竹。”

离桑又叫了一声,青竹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好在她方才虽然有些走神,还是关注到了当下情形的,上前一步钳着那女子的头抬起来,对着离桑。

离桑这才看清,那白衣女子并非是什么小姑娘,而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

她梳的是少女发髻,自称小女子,想来并未成婚。

这个年岁还未成婚,要么是宫中外放的嬷嬷,要么是无法从良的奴籍。

看白芽这副样子,连见了她都战战兢兢的,哪里像是能在宫中活到这把年纪的嬷嬷?

那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那你说说看,你那位恩人现在何处,与那墓中人又是什么关系。”

“回夫人的话,那位恩人已经死了……”

“她除了托付小女,逢年过节祭奠白夫人,并没有留下其他话。”

离桑眉头微蹙,继续问:“那你这位恩人叫何名字,你可知道?”

底下站着的女子咽了咽口水,小声应道,“王小翠,她叫王小翠。”

离桑问过了话,垂眸深思。

青竹这才松开动作,走回离桑身边。

她矮身靠近离桑,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离桑神色一怔,眸光微闪,已经大概推测出了事情的原委。

沉吟片刻后,她才淡淡的看了白芽一眼。

“你知道,在我这别院里,说谎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吗?”

白芽吓得浑身一哆嗦,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夫人明鉴,小人句句属实,不敢有所欺瞒!”

离桑冷笑一声,“句句属实?”

“你既姓白,那墓中所葬之人也姓白,你却同她非亲非故,而是受人所托,这天底下,何来这样巧的事?”

白芽身躯一颤,抖如糠筛。

离桑却收敛了面上的冷意,温声开口。

“你不必跪我,你受人之托祭奠的,乃是我娘亲的墓。”

“说起来,我本该感谢你。”

“只是我这人,一向不太喜欢听人说谎。”

“只要你将所知的真相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我绝不会亏待你。”

跪在地上的白芽抬头看了她一眼,面露纠结之色,心中似乎在天人交战。

离桑见状,又加了一把火。

“看在这么多年你替我打理我娘墓地的份上,只要你如实相告,我便脱了你的奴籍,放你良籍,自由婚嫁。”

这句话算是正中红心,白芽当即重重一磕头。

“多谢夫人!”

“夫人大恩大德,小女铭记在心!”

谢过恩后,她才抬起头,细细将当年的真娓娓道来。

她的确是从外地逃荒过来的,也确实在快要饿死的时候,遇见了恩人搭救。

只是她并非白芽,而是王小翠。

真正的白芽,正是那个救她的恩人。

“我是在白夫人的墓前遇见她的,她便把祭奠后的糕点送给我吃。”

“自那之后,我每日都守在墓前,等着她。”

她这样瘦弱的丫头片子,连破庙都挤不进去。

虽然城郊外的墓地不遮风不避雨,却成了她每晚的落脚地。

“后来,白姑娘来得就更多了,我每次遇到她,攒下来的糕点吃食,都够活下去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