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寄云说着,指尖勾着那副眼镜,唇角笑意加深了几分,那上面还滴着水,扑面而来的刺鼻消毒水气味,显然是刚刚清洗过。
书来送他生日礼物的一部分,是一副平光眼镜,金边眼镜,镜框略大一点,口罩和手术帽一戴,再加上这幅眼镜,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都是受到保护的。
好吧,他承认刚才为了安慰傅书来,说了一句谎言,不过,血液确实没有溅到他。
傅书来松了一口气,斜倚在门框上,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突然注意到了那副眼镜,眸光死死盯住了上面滴落的水。
医院里本来就消毒水味儿重,他刚才心里着急都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副眼镜的异样。
傅书来仰头定定地看着陆寄云,眸光幽深而缱绻,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颤抖的泪意,还有复杂交错的感情。
检验室的医生也走了出来,看见他们,笑着打了声招呼:“傅主任您来啦。放心,这次防护措施做得很好,寄云没事儿,多亏了这副眼镜,主任放心带学生回去吧。”
傅书来微微弯腰道了一声谢,这才带着陆寄云从传染科压抑灰暗的大楼里出来。
“回家。”
他弯了弯眉眼,折好报告单,收到了自己的衣兜里,往前迈了一步,逆着光回头看青年,面色冷凝而严肃。
冬季傍晚微明的夕阳为他蓝灰色的头发镀了一层柔和的红边,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微雪里,日光朦朦胧胧,寄云牵起唇角冲他微笑,傅书来却觉得自己心头堵得慌。
“嗯,回家。”
陆寄云拢了拢大衣的襟怀,跟上了傅书来的脚步,踩着一地柔软细碎的薄雪,与他一起并肩回家。
他这才注意到从那边走过来的一连串脚印,从中间的跨步也能看出来书来有多着急,陆寄云第一反应是他有没有不小心摔倒。
他凝眸仔细看傅书来的外套和裤子,是干净的,没有蹭脏的痕迹,皮鞋的鞋尖上沾染了一层未化的雪。
“你路上没摔着吧?从心外到这边路挺远的。”
陆寄云往侧边倾了倾身,凑近看他的神色,很想触碰抚摸,最后却还是碍于场合,没有上手。
傅书来抿着唇一言不发,他心绪翻涌,万千思绪全都堵在了喉间,转过头深深凝望了一眼青年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陆寄云心虚地闭上了嘴,书来恢复冷静,肯定是发现他刚才话里的漏洞了,这会儿跟他生气呢。
他识趣地没敢再问,跟着他一起回家,这才一把抱住了他。
“生我气了?”
陆寄云站在玄关处,揽住傅书来的腰,把他抵在墙上,用指腹轻轻摩挲他被冻得冰凉的脸颊,爱人火热的鼻息渡至面门,书来还在轻喘,咬着唇瞪他。
“混蛋!你仔细说,没有那么轻松对不对,没有那副眼镜你就完了!”
傅书来咬着牙,眸中水意弥漫,眼泪都差点滚落下来,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力气大得连指关节都是发白的。
陆寄云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发:“可是我没事,我……没有做错任何一个步骤。”
“不要逼我去调手术室的监控,你说实话,哪里做得还不够好,防护措施还差几道,手套,割破了几层?”
陆寄云抿了抿唇,被他瞪得心里发慌,无奈坦白:“一层,破了一层,还有两层呢,手术服没破,底下那件是完全干的,眼镜……确实被溅到了,但是没有碰到皮肤,口罩也是两层,我的操作是完全符合规定的,我真的没出错……”
陆寄云看着傅书来惨白的脸色,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好吧,虽然没出错,也挺惊险的,他但凡大意点,今天可能就是他日后的祭日了。
但凡做错一步,可能,就要永远失去书来了,包括他的未来,他的所有。
傅书来咬了咬牙,气得浑身发抖,踮起脚尖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眼泪刷地就滚落了下来。
“混蛋,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对你交代,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