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上凛便向皇帝恭贺得女之喜,恭维太子和帝姬兄妹俩又是如何如何的万福庇佑之尊,说想来永兕帝姬生的一定十分漂亮出众。

皇帝倚靠在龙椅的椅背上,中午婠婠带着和鸾来这里同他用了午膳,遗留下一只和鸾的布老虎在他桌上,他便随手取来那只布老虎在掌中把玩。

“皇后曾经说起你的幼女,说她生下来也和帝姬一样,粉嫩乖巧。崇清去国子学里读书的时候也总爱寻你家大姑娘玩。”

皇帝愿意说起这些琐事,实则就是对臣下的一种亲近之意,也算是对他常年驻守云州的安抚,叫他对他在京中的妻女安心。

但恰好皇帝刚提起这回事,方上凛便忽然再度跪下,大拜了下去。

“臣之愚女,何来如此福泽。还请皇帝皇后陛下、崇清帝姬殿下莫再抬举她们才是。”

他的这一出情绪转变也拿捏得极为恰当,眸中很快赤红了起来,一副含怨忍辱的样子。

皇帝当然要问起这是发生了何事。

方上凛缓缓道:“臣的长女瑶瑶……”

*

待他和皇帝说完所有的事,已经是夜幕深沉,宫门早就落锁了。

皇帝也有些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叫人在宫中收拾了地方,让方经略使在宫中稍住一晚,明早再出宫。

这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因为实际上宫里每天晚上都有不少轮值的官员在这里留宿。

为的是防止什么紧急情况连夜传到宫里来,皇帝要是想下发什么旨意、做出什么决策,可以临时和官员们商量,命草诏的官员起草文书。

所以这些留宿官员的地方也被称为草诏院。

这天晚上方上凛在草诏院里遇见了同样轮值留宿的周澈。

两人就住在隔壁。

方上凛第一次看清这个男人的长相。

这个人比他年轻数岁,儒雅斯文,身段清瘦却不羸弱,挺拔如青竹,眉眼温润如玉。

的确是一副好相貌。

他缓缓抬手抚上自己已经生出了些许碎纹的脸颊。

关外的风沙大,不养人,武将里头上哪去寻那“玉面将军”来,都是一个比一个糙,甚至像宇文周之那样破了相的更是多的是,所以容貌上比不过别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贺妙宝是江南水乡里养出来女人,她会喜欢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太正常的一件事。

方上凛冷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留宿的那间房间里。

到底是彻夜未眠,睁眼直到天亮。

他的拳头一夜里无数次握紧了又松开,甚至是真心想过跑到隔壁亲手打死那个人。

又无数次逼着自己忍了下来。

贺妙宝跟周澈可以不要脸,可是他却不能不顾着自己两个女儿的脸面。

若有一个人尽皆知做出丑事的生母,别说是侯府的千金了,就算你是帝姬公主也不管用,在哪都要受尽耻笑和议论。

方上凛一整夜中都是这般安慰自己的。

忍吧。

翌日天明,朝会毕,他回了家中。

妙宝知道他在宫里一整夜没回来,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也是一夜不曾合眼。

臣下们进了宫见了皇帝,若是该回来的时候没有回来,中间在宫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些事情都不够人去猜去想的。

尤其是方上凛这样的边疆重臣呢。

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一时整夜没有睡好,更是熬得憔悴起来。

方上凛回府后却是看都懒怠看她一眼,眼尾风都不想分给她半分,径直去屋内看了瑶瑶和璍璍。

璍璍正在蹒跚学步,而瑶瑶同样是不安且紧张。

她揪着自己的衣摆,小心地抬头看向父亲:“爹爹昨夜怎么没有回来……”

他温和地对着女儿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发顶:“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爹爹在宫里和皇帝陛下说话的时间太长了,宫门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