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已封妃,自是不再需要这尾活鱼,故而话语间的态度又变得生疏冷肃。

“沈三小姐真是好胆量,被人凿锤与卫某私通,还敢前来与卫某相见。”

沈令央施施然坐下,“卫大人自小昼夜耕读、勤学不辍,科举场上过五关斩六将,年纪轻轻入官场,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敢来,自是因为卫大人比我还怕东窗事发、牵扯暴露。”

“那沈三小姐呢?”

卫堰为她斟茶,“沈三小姐一步三看,自入宫后掩盖容貌、巧遇帝王、御前侍奉,难道桩桩件件皆是你无意为之?”

沈令央看着冷棕色的茶汤,“如今这世道,男子有男子跃迁之法,女子有女子的升迁之道,若女子也能读书为官,我又何必曲折上进。”

她抬眼嗤笑,“怎么?卫大人一个满腹野心拼命向上爬之人,也要来责难旁人积极进取?”

卫堰眸色沉沉,“我入朝为官六载,从未拿官场以外之人当过垫脚梯、磨刀石,沈三小姐利用卫某挑拨皇上情绪,可曾想过若皇上一旦当真,我又该如何?”

“卫大人很介意?”

沈令央含笑看他,“私以为,卫大人猜到我入宫目的后,便知晓我就是这般不择手段之人,所以卫大人一次次主动靠过来跟我打招呼、套近乎,我以为你是不在意的。”

除了上次连廊见面是沈令央别有用心的接近。

之前的每一次,都是他主动靠近。

卫堰脸色微僵,触及她似笑非笑地娇美脸颊狼狈移开,“……我不过主动与你打过几次招呼,你便要拉我下泥潭?”

沈令央好整以暇,“卫大人可能不知道,我见过太多男人对我露出痴迷占有的表情,他们的浅薄一览无余、目的人尽皆知,而你是唯一一个数次接近我,我却猜不透你想法的人,这让我如何不防备?”

“那皇上呢?”

卫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句话,但他就是想知道:“你猜透了他的想法是吗?”

沈令央眼色冷了冷,“卫大人慎言,圣意幽微,我可不敢妄自揣测。”

她站起身来,“今日前来,也是为了特意叮嘱卫大人一句,不管你心底藏着什么目的,都别想把主意打在我身上,我这人向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卫大人什么地方招惹到我,我可不会手软放过。”

见他还低头呆坐,沈令央无意再深聊,“告辞。”

佳人不在,满室寂静。

卫堰看着她座位前连碰也没碰过茶汤,嘴角牵出一抹苦笑。

方才对峙,当他察觉自己心间对皇上若有似无的忌妒时,才幡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偶遇她时,克制不住想上前与她多聊几句。

多好笑啊。

她看不出他的目的,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待明白过来,两人之间已再无可能。

卫堰长叹一口气。

话又说回来,就算他早知心意又如何?

她不会为他放弃入后宫。

他也不会为她得罪帝王。

他们各自的野心和抱负,本就注定了是不可能的两个人。

从护国寺回来,天空飘起小雨。

沈令央刚到府上,便迎来瓢泼大雨,宫里来了几个太监宫女正在青禾院等着,负责给玉妃娘娘测量身围。

“娘娘请抬臂。”宫女恭声道。

沈令央依言抬起。

宫女拿牛皮软尺一一测量后报给旁边记录的太监,那太监瞧着三十出头,字写得不错人也板正沉稳,按理说早该是辖管一方的小管事,怎会被派来做这等差事。

“娘娘?”

林德友见玉妃娘娘看过来,忙问,“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沈令央摇摇头,“你进宫多久了?”

林德友答,“奴才八岁进宫,如今已有二十六年。”

“二十多年?”

许是玉妃娘娘眼里的诧异太明显,林德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