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背后瞧见谢乔今日的脚步虚浮,神思不许的样子。
卫云突兀的询问似乎惊扰到了谢乔独自一人的沉思。谢乔脚下一踉跄,身子一歪,差点儿就要滚下山。
卫云快步走上前扶住谢乔,稳住他的身子以免怀中抱住的人真摔了。
谢乔昨日晚间确实休息不好,在和卫云连续几日的相处中。这个落拓的伤者屡次想和他搭话,都被谢乔以冷淡的态度无视。
然而那人也不懊恼,依旧无事人一般向他问好。
谢乔因为上辈子那些儿乱七八糟理不清的孽事而消极避世,在面对卫云连续这般有心的问好与关怀,本想弄出一副冷淡恶劣的样子对人。
他心里想道最好什么人也别打扰自己,什么关怀反正最后也会离去或者把自己作为次品一样丢弃。那还不如一开始自己就干脆把人拒绝好了。
谢乔上辈子因为不光彩的出身被拘于谢家院落深处,渴望着父亲兄长们的重视。
躲在偏僻的小院子里,内心按捺不住想瞧瞧长安的繁华,偷跑出去遇到了曾经那位少年将军。
旁人给了点关怀就巴巴凑上去,最后被利用得头破血流,命都没了,还落下“祸国殃民”的名头,被众人唾骂。
故而面对卫云这种对于自己来说算是突兀的关心,谢乔下意识将自己蜷缩在坚硬的壳当中。
明明自己已经表现得如此冷淡无理取闹了,那个外人为何还对着自己的冷脸讨好。
那自己上辈子乖巧懂事的做法为何得到的是亲人厌弃。
上辈子心怀的戾气与不甘重新化作黑暗粘稠的梦魇,扰乱干扰着谢乔本就不平静的睡眠。
谢乔身子骨本就差,连续的惊梦与上辈子的郁结在心不得缓解。今日陡峭的山路走起来进一步耗损他的精力。
他被卫云搂在怀中,畏寒的身体下意识贪恋起那点儿温暖,头脑昏昏沉沉 下意识忘记了推拒。
猛一搂住人,卫云才发觉怀中人如此消瘦,明明这几日被他硬拉着锻炼和看顾饮食面容已经有了些许气色。但也不知道昨晚是梦见什么了,脸色苍白成这样。
他瞧见怀中的谢乔一副呆愣愣的样子,拿出帕子替谢乔擦了擦脸颊上的虚汗。
卫云以为谢乔依旧会像个警惕的小兽一样躲开自己好心的关怀。或许因为身上的乏累,怀中的小道士沉默乖巧地不发一言任他作为。
卫云实在不是个善于照顾人的,手下动作一时失去了分寸,把人嫩豆腐似的脸蛋给无意间摩擦出了些许嫣红。
怀中人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蛋,因为卫云手下没轻没重,猝然染上的红艳。给人多添几分病态的时昳丽。
身着道袍处在深山老林之中,缕缕雾气盘旋在林间,衬上谢乔那副因为处在病中脆弱的丽颜。
像是山中刚化形的山妖精怪,懵懂脆弱,被他这位贸然闯入的旅人拥在怀中。
“谢乔,谢乔,是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回去。”卫云温声询问,怀中的小道士因为身体不适,已经松了力气软倒在卫云身上。
谢乔无力回应卫云的询问,脸上的病气无损他的容貌,细瘦纤白的脖颈微颤。宛若是株无所依靠的白花任由他人摧折。
卫云暗道一声不好,将背上的药篓随意往地上一扔,匆匆忙忙将昏沉的小道士往背上一带。
………
谢乔烧得昏昏沉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脑海中又不断晃过旧日的虚影,繁华堂皇的宫殿,蜿蜒曲折的深巷,乱七八糟的景象碎成一片片纸屑残影,冲进他的头脑中,搅得他昏昏沉沉不得安睡。
耳旁似乎有人低声地询问,暗含着关切,但他想着约莫是自己听错了吧,思绪断断续续,混乱粘稠的记忆不断拽着他往下沉。
“哎呦!我才离开这么点时间,你伤好了,怎么我徒弟就病成这样了?”
下山多日的老道士今日才归,本坐在道观门前歇脚。
刚好撞到卫云急匆匆背着谢乔往道观前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