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茗自然知道他的烟奴是绝顶聪慧的人。不然他也说不出幽王褒姒可怜的可笑的话来,也做不来可怜他陈茗的可笑的言行出来。
所以他真的很不喜欢莫文山,所以烟奴到底是瞎了哪只眼睛,会认为他心悦姓莫的?
他也是有愤怒的,绵延的针扎的愤怒,掩藏在郎主台面的威严与内帷的下流里,熬人的过程里总泛着恶意与挑衅。只恨燎烟只与他嬉笑怒骂,懒得再懂。那便掠夺好了。
果然,登基的“皇帝”把宗室没来得及跑的二十几个王爷全聚在一起,放完血直到扔到宫城的河中喂鱼鳖,婴儿稚童也不放过,或掷地或撞柱,血流如注惨嚎不似人声。
河中关中的大节度使们混合乱打,其它州郡的节度使纷纷自立,烽火狼烟四起。
河东陈茗举着大旗浩浩荡荡过来平叛,伪皇帝见势头不对,很快撤离东都南下,撤前一把大火烧宫殿,雕梁画栋被付之一炬。牛逼。
毕知梵打仗打得恶心,没想到局势能败坏到这种程度,一得空便回去寻燎烟,却发现有人先了一步去崔尚书宅。寒叶潇潇,彩带全被烧掉,战马厮厮,满街的灯被毁,空无一人。那肃杀之意极重,血腥之气隔十米远都能闻见。吓得毕知梵一哆嗦,以为燎烟遇了险。
等推门一看,发现是陈茗带着一小队刚杀完人的骑兵在里头到处搜检。满院的鸡飞狗跳,杂物乱陈。
两方人马对峙,空气顿时森寒,谁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陈茗悍然握刀,见到毕知梵,阴冷的脸竟发出奇妙一笑来,问:“烟奴在何处?世道太乱,不适合他乱跑。”
毕知梵心痛地看着遍地狼藉,他与燎烟生活不过数月的地盘,被糟践成这般模样!
毕知梵恨道:“陈节度使,烟烟比你我想得厉害。先不必说些废话,我们都先找到人再说!”
陈茗阴暗地得意,说:“原来烟奴离去,也没告诉你啊。”
毕知梵心痛:“我的疏忽,没料到战局,没能提前把他安排好!”
陈茗恨道:“你说的对,竟没想到你既勾引烟奴,却不能护佑他周全。所有的账我留待日后再与你算!”
毕知梵大笑:“晋王殿下,你连威逼天子的诏都准备好了对吧?先叫你一声晋王,天下所有事不会都如你所愿。至少烟烟是铁了心想跟你分开的!”
于是两队人马当即混打了起来,你鼻青来我眼肿,激烈的有来有往。包括陈茗与毕知梵,各挨对方拳脚一顿,陈茗悔的肠子也青,毕知梵恨得要啖血噬肉。也是一段小插曲。
宗室被屠戮的差不多,朝廷威严尽扫,王业于是荡然。节度使们就开始了抢夺皇帝的战争。今日我得了陛下,陛下快下诏封王,明日我抢了皇上,皇上该禅位了。
剑南行宫也被烧毁,天子不断被接走,被抢走,被逼着从死的节度使那里,驱赶至另一名活着的节度使那里。
有言曰圣人畏因凡人畏果,抛开所谓的圣人凡人,大家只是处境不同的人。因果实属于一个上下游关系,上源的水被污染,下游彻底遭殃。循环往复的苦乐海,便是众生皆孽。因在你身上,果不一定在你身,会在其它人身上,在后来人身上。若量子力学被证实,那果最终又会回到你身上。很残酷很惨烈的公平与不公平。
这一抢就抢了两年之久。天子心气早失,颓丧站在滚滚前行的辇车之上,叹:君若客旅,臣若豺虎。
两年时间,偌大的空城破毁不堪,荆棘满城、孤兔纵横,荒草没膝,离人如走尸。
天子再叹也没用,没人同情。陆陆续续封王。陈茗如愿受封晋王,得了问鼎的名额之一,开始到处熄火给乱局擦屁股,反正就是杀杀杀杀杀。杀得麻木不仁,杀得四野如鹌鹑。杀完无名义却自立的反将们,即安排下官照令施仁政,休养生息。
他妈的有人敢再反,直接夷他三族,累死了。
又是一年秋。
山上艰苦,有一间极隐蔽而破败的古寺。眉心有痔的枯僧收下了一些误入的百姓们,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