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早日要个孩子?朕的贺礼可是早早就备好了。”
他当着众人面提起,青鸾有些赧颜,伸回逗弄孩子的手,不自觉往仲玉身边靠了靠。自从依云山脚下回宫以后,他感觉青鸾对自己热情了许多,往日吃食上从不考虑自己的喜好,如今也知道在桌子上问问合不合自己胃口。偶尔晚归,她也没有如往常那样早早睡下,而且强撑着瞌睡坐在灯下等自己,看到自己平安归来时,她眼神里的安心,让他心头一暖。
从前只觉得她娇纵任性不懂事,谁人也不曾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似乎也捂得热。
见青鸾害羞的躲在自己身边,仲玉轻笑,接过话头应答几句,只说谢皇帝关心一类的客套话。青鸾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若是没记错,前世大袁与番邦开战,就在今年。
大将军溺毙,映山惨死,透月失踪,最后袁军战败投降,生灵涂炭。
她抬头看着面前温婉动人的皇后,安然酣睡的婴孩,意气风发的皇帝和身侧丰神俊朗的驸马,眼波流转,惶惶不安。
若是能得平安顺遂,再行考虑生孩子的事罢。
只平安度过这一年就好。
皇帝看青鸾呆愣在一边,以为她还在为前些日子被掳走一事惊惧忧思,便又开口询问道:“说起来,那日将长姐掳走,害你们二人掉下山崖的刁民都如何处置?”
如此说来,他也算提醒了青鸾,她自回京之后就没再过问依云山上那些村民的事,仲玉应该也是怕勾起她惊惧恐慌,她不问,他也没提。
“主使村长和村长夫人已经斩首示众,其余参与此事的村民一律关押流放,没收所有农田家产充公,臣已派人接手整个依云村,彻查另外因配冥婚死去的六名无辜女娘,将收来的田产房舍抵给他们的亲眷作为补偿。再让官府着力整治迷信冥婚配尸的不堪习俗,力保不再有人受到伤害。”
斩首了?
想起卖面具的老叟和面目狰狞的妇人,两颗人头已经落地,青鸾没来由地缩了缩脖子,又往仲玉怀中靠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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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宫宴,诸多规矩。台上演来演去,左不过还是那些寓意吉祥如意的歌舞戏曲。青鸾觉得没意思,看仲玉与方冷几人相聊甚欢,讲那些民生赋税的事情更是无趣之极,起身离席,披着孔雀羽的大氅走到楼外想找透月出去散心。
走到长春楼外,四寻女娘不到,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竹笛声,她寻着笛声走过石桥,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人影闪过,炙热的目光牢牢将少女锁定。
青鸾寻着竹笛声一直走到宴客宫殿之外的苑子,才看见一身雪白狐皮大氅的透月坐在石亭里,手里拿着竹笛,正缓缓吹奏着不知名的曲调。
“姐姐怎么在这?寒天雪地也不嫌冷,快跟本宫回长春楼罢。”
透月搁下竹笛,目光落在手中手中碧绿的笛身上,缓缓道:“这是沈昭仪曾经教我吹奏的曲子,今日是她生辰,我见宫中竟无一人惦记,心里难过。”
她的生辰?想起那副乖张的嘴脸,自她封为昭仪,青鸾进宫请安的时候一律对她视而不见。说起来,青鸾才恍然想起,今日入宫还不曾见到她。
“小小一个昭仪的生辰,躲着自己就过了,哪里比得上皇后嫡子满月。说起来,她不会是因为这个置气,才没有在宫宴路面罢。”
若真是这样,也未免太过小气。
透月闻言,错愕抬头,戚戚然感伤不已。
“沈昭仪死了,殿下不知道吗?”
“什么?”透月收敛情绪,将她前段时日被得罪过的宫女杀死在自己宫里的事告诉面前人,皇帝觉得此事触了皇后霉头,竟不让任何人提起,只匆匆传了沈家人进来,入殓安葬。青鸾听得后脊发凉,愈发觉得这宫中如今寒风萧瑟,不若从前平静。
甚至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如今做了皇帝之后,薄凉冷血的性子也与从前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