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是希望仲卿能多腾出时间来陪伴长姐,才会将诸多朝事政务转交他人来做,绝非有意夺他实权,至于等将来长姐诞下子嗣,朕一早也说过一定不会薄待于他,毕竟是朕的外甥,骨子里流淌着一半青氏皇族的血液,就算不走仕途,一辈子做个吃喝不愁的闲散侯爷还是不用长姐操心的。”

这一番没来由的辩驳倒叫青鸾傻了眼,怔神片刻后她才明白过来自己想讲之事与青玄所说之事全然无关,但却与她有莫大的关系。

“什么?皇上夺了驸马的实权?”

青玄抬头,冷漠的眼神落在青鸾身上,一瞬间,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

“怎么,长姐如此盛怒冲进来,又打朕的奴才,又赶走朕的谋士,不是为了驸马爷吗?”

这话问住了青鸾,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突然不知道到底该先问哪一桩事。半晌后,她努力平复心情,重新开口道:“我是来问皇上,修建狩猎场和长生台一事。”

“原来是这样,”听她问这件事,青玄的脸色反倒缓和许多,站起身来走到青鸾身边,将茶水递给她,示意她喝茶消气,“年关在即大兴土木确实有诸多不便,但玄庸道长上达天听,道这长生台在新年旧岁交更之时,吸取日月精华于台中炼丹炉内最是吉时中的大吉之时,不到万不得已实在耽误不得,朕如此做,也是为了长姐与太妃日后也可共享长寿成仙,才连夜做出的决定。”

“太妃娘娘也同意皇上如此做?”好像心突然被人用手揪住一般,青鸾问出这话时,不自觉带上几分恐惧。

青玄负手而立,不甚在意的样子。

“太妃与长姐都是今日才从慈光寺回来,尚未知晓此事,不过朕已经派人去告诉她,也让宫里众人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

一屁股坐回龙椅之上,青玄可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无意间可能只是随便说说的话就已经将无数人之余死地。

“长生台上长生殿,长生殿里得长生,若想进到殿中去,血肉铺路脚踏魂。”

什么叫血肉铺路脚踏魂,那不就是要献祭活人,踩着尸山血海登天成仙的意思吗?

想起慈光寺外老百姓口中所说的“童男童女”,此刻从皇帝口中算是得到印证,青鸾身上一阵寒意来袭,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她不敢相信这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话,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将无数人的生死仅用短短七个字就概括掉的人竟然是她自小一起长大,除了有些贪玩以外,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的亲弟弟。

少女双手颤抖着抱住自己双臂,想要遏制住身上驱赶不散的寒意,她眼中闪着不可置信的光,看向高位上那个悠然自得的少年皇帝。

“你疯了吗?你才十七岁,为何就要开始一味寻求长生不老?那些死在狩猎场和长生台下的人比你年长了不知多少倍,他们的儿子,甚至是孙子也许都比你大,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非要让他们在团圆的时刻一尝天人永隔的痛苦你才高兴,是吗?”

休夫!

仲玉回到公主府时, 青鸾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披着绒裘嵌明松绿团福花纹的狐皮圆领长袍坐在铺了映山之前送她的那张虎皮软榻之上,望着炉子里闪动的火苗出神。他褪下黑色大氅让婢女挂上衣架, 走到少女身边,刚弯下身靠近, 炭炉旁的少女却下意识往旁边探了探身子, 抬头看他的眼神带着疏离。

“你回来了。”

回府的路上, 仲玉就听闻今日青鸾到御书房闹了一场的事, 知道她此刻心情不好多半与青玄有关,只是具体为哪一桩事情不得而知,于是靠在她身侧坐下,温热的炉子立刻让他衣袍上结冰的霜雪融化,深色的水渍又逐渐消失, 仿佛从未走入过大雪之中一般。

“嗯, 姩姩今日冒雪去了这么多地方, 回来之后可有吩咐竹之煮一碗姜茶来喝?”

料想他会知道自己去了铺子和皇宫, 但自己对于他每日的行踪也好, 近日实权被夺的事情也好,都一无所知, 这一句话突然激起少女心中不甘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