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的身份来找我聊天?”
杨在电话那头沉默,久久不语,我疑惑地催促,“杨?”
他幽幽地叹息,“幺幺,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关于狍子的故事?”
怎么不记得?你说,有一种女孩儿像狍子,她们会习惯性地逃避男人的好感和追求,男人只好像装作不理狍子的猎人一样,挖好陷阱安安静静地等,等着她自己去发现和了解男人的感情。你还说你一直在等你的狍子幡然醒悟,我顿时好奇起来,“对了,你的狍子是谁?你好啊你,竟然还有瞒得我死紧的事,喂,哪个家伙那么不解风情?十几年都还无法了解你的感情?我认不认识?……”
杨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可奈何,“幺幺,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我身边的女孩儿,有哪个认识的时间长得过你?”
我怔了怔,蓦然想起螺说过,“我认识她十几年了。卡门。我了解她就像了解我自己。”眼光茫然地落在摊了满床的小东西上,心骤然一扯,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我顿时清楚了杨为什么会一直细心收藏着我送他的小东西,其实这十几年来,他收藏的不是这些小东西,他收藏的,是我与他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我的心顿时又慌又乱,是我?这头狍子竟然是我?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从他第一次流连花丛起至今,杨的身边易人无数,谁曾想……谁曾想我竟是他最初的沙仑水仙。
“不是吧?”我使劲儿吞了一口唾沫,费力地说。
“是。”杨坚定地说,不给我退缩的机会,“我一直在等你发现,可是你好迟钝。”
“我……”我怯怯地说,觉得对他好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要你的抱歉。”杨打断我,咄咄相逼,“幺幺,如果你无法认清自己的心,你的抱歉对我反而是一种伤害。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现在我问你,你准备好了吗?接受我?”
“我……”他的语气是我不熟悉的强硬,仿佛与我决裂般的决绝,我惶恐了,如果我不接受他,他是不是就会离开我?不!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我就打了个寒噤。对我来说像亲人一样的杨呵,我无法容忍与他的决裂。眼有些涩,却流不出眼泪,我手足无措,紧张地拿起床上摊着的卡片,无意识地一张张翻下去……
“‘猪’你生日快乐!你最近长胖啦,像这只猪这么丑,要记得减肥哟!幺幺,1989年7月3日”
“杨,生日快乐!喂,我离开家三个月了,你想我没有?我想死你了。深圳的‘七一’放了好多烟花,漂亮得不得了,我把照片寄给你,让你羡慕我。嘿嘿!幺幺,1997年7月3日”
“恭‘猪’你福寿与天齐!嘿嘿嘿!听说你最近发了一个大红包,我晚上要吃泉水鸡!记得七点来我家接我!幺幺,2000年7月3日”
“生日快乐,杨。对不起呀,不能在家陪你过生日,九寨沟的水很漂亮,我多拍几张照片给你当补偿啦。幺幺,1995年7月3日”
“杨,我今天糗大了,给你订蛋糕的时候发现钱包被人偷走了。最可气的是蛋糕房的师傅居然斜着眼睛看我,好像我想骗他的蛋糕似的,气死我了,希望没有蛋糕不会影响你过生日的心情。我画了个大蛋糕补偿你,嘿嘿。幺幺,1992年7月3日”
……
往事一幕幕在我的眼前浮过,我和杨之间所有的片断都清晰起来。这些年来,杨一直都默默地陪在我身边,等待我失意时的召唤,当我紧拥着他的身体癫狂着忘记我感情的创痛的时候,我对他的依赖却也像一把尖刀,把他的心刺得血肉模糊。我顿时明白了杨为什么会不跟我说一声突然调到上海去,那个时间,正是我和安然在一起的时候。这了悟令我的心不可遏止地产生出一种酸楚歉疚的情绪,对于感情,我一向处理得这么糟糕,连自己的生活也一塌胡涂。我咬紧了唇,记起前次杨在电话里问我的话,“幺幺,我在你眼里,又算是什么呢?”我当时是那么伤心,认为他不应该不清楚他对我的重要性。呵老天,他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