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年过四十,但脸上还是不大能看得出岁月的痕迹。
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身形颀长而又挺拔。
手里晃着杯酒,怀中搂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人。
不知道旁人说笑了两句什么,他跟着笑了笑,随后便含了口酒,用嘴喂给了怀里的人。
起哄与调笑声四起。
贺随舟稍微敛了笑意,抬眼看向四周道:
「行了,别闹了。你们别吓着他。」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抬手捂住心口,眼前开始眩晕。
从我记事起,贺随舟就没回过几次家。
他总说自己很忙。
原来,竟然,就是在忙这些啊。
我一下子又想到了在疗养院里住着的,那个一直疯疯癫癫的母亲。
她为什么会疯……
下意识后退两步,却不慎碰翻了身后侍者手里托盘上放着的酒杯。
杯身摔得四分五裂,酒液飞溅,人群骚动起来。
大脑里嗡鸣一片,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扶着墙,脱力般弯腰,缓缓蹲下身。
有人抬手扶住我的肩,又用力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迷茫地抬眼,看见楼洵半跪在我面前。
他拨了拨我的额发,语气难得染上几分着急:「贺遇,怎么了?」
我抓住楼洵的手,往贺随舟那边看了一眼。
幸好这里人多,嘈杂又混乱,贺随舟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我咬咬下唇,强迫自己对楼洵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我担心你,跟着你到这里来的。突然有点头晕。」
「带我出去好吗?」
楼洵大概也察觉不对,但并没有追问。
只是点点头,牵住我的袖子,拉着我往外走。
等到出了大门,他顿住脚步,回头看我。忽然说:「贺遇,我来这里,没干什么不该干的。」
「……啊?」
我满脑子都想着刚才的情景,一时没反应过来楼洵在说什么。
楼洵继续道:「会来这个会所消费的人非富即贵,甚至还有不少名流。所以这里的 MB 也会想着学点新鲜上得台面的知识,来讨客人高兴。我……偶尔过来给他们上课,赚点钱。」
……这下明白他在跟我说什么了。
他这是,在跟我解释。
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放学以后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看着楼洵那张在绮丽灯光下更显得俊美糜艳的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楼洵身体微僵,但好歹没有推开我。
我于是得寸进尺,把下巴抵在了他的肩上。
我说:「我知道,楼洵。」
「辛苦你了。」
11
贺家在城西有独栋别墅。
母亲搬进疗养院以后,我就一直一个人住在那儿。
回了房间也没敢开灯,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接连闪过贺随舟的影子。
我问过贺随舟为什么从来不去看望母亲,他那时候说:
「没什么可看的,是她太想不开,活活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我睁着眼到了后半夜,爬起来翻箱倒柜地把安眠药找出来,连嗑了好几片,勉强睡过去。
梦里又见到上一世的楼洵。
那时候我们虽然已经在一起,但其实也聚少离多。
他忙起来跟不要命似的,连着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外面四处奔波,三天睡四个小时也是常事。
工作在他眼里比什么都重要。
只有一次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