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相信命数么??那我就明说了吧,我手持这本‘神书’到此,正是为?了声明的意旨皇帝的天命已经终结,皇权的时代已经结束;我受命来终结这以天下奉一人的独治体系,而并?非与陛下这一家一姓为?敌。无论皇位是姓朱,姓赵,还是姓博儿只斤,结果都不会有任何的区别。或者说,恰恰因为?陛下姓朱,我还不能不有所假借……”

他缓缓呼吸,垂头以长?袍遮挡面部可能有的一切表情,隔绝外界的窥探:

“我知道陛下恨毒了我,念念不能释怀。但就算没?有外人从?中插手,一切都任由皇室摆布,难道大安就能千秋万代,永久延续下去么??陛下既然喜欢窥探未来,那我不妨坦然告知即使我束手旁观,全?无动?作,大安也?不过就是七八十年的寿数了;到时候天崩地裂,女真南下,就不再?只是区区的改朝换代,而是神州陆沉、中原腥膻,亡天下的大事!别的不说,五胡乱华之后?,西晋司马家是什么?样的下场?我恐怕陛下子孙的境遇,要比司马氏惨上千百倍不止!”

“天下基业不是陛下一人的基业,是高祖皇帝、太宗皇帝的基业。要是真的恋权不防,沦落到子孙夷灭、香火断绝;后?世归为?胡虏,汉家衣冠亦不能保全?的地步,陛下千秋万岁之后?,有何面目见高皇帝于九泉?!”

“你,你也?有脸提高皇帝……”

“我怎么?不能提高皇帝?”穆祺厉声道:“陛下既然知道我手持天书,难道就真以为?我没?有雷霆手段吗?我为?什么?要苦心经营,与陛下虚与委蛇到现在?无非是因为?高皇帝驱逐鞑虏、光复中华的功业不能抹杀,所以千方百计,总要为?高祖保存血裔!陛下一意孤行,则子孙必不能保全?;如果我的谋划成功,或者还有一线的希望。孰轻孰重,圣上也?应该能够明白。”

这一句话声色俱厉,既是强力回驳,也?是发泄多年以来投鼠忌器的郁气现代人最擅长?的其实是掀桌子,但因为?种种顾忌、条条约束,他却?不能不在朝廷这趟浑水中和光同尘,勉力适应封建时代扭曲而压抑的体系。如今被反复质问?,终于畅所欲言,一泻心结:

就算以私恩而言,他费尽心机保一份长?久平安,也?算对得起朱家赐予穆国公府的恩典了!

也?不知是义正词严,无力回话;还是理智涣散,再?也?不能理解外界的信号。心声通道中含混的额了几声,终于归于沉沉的寂静。至于皇帝最终的心绪,大概亦只能求之于茫茫大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