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卫青与霍去病显然都没有当过皇帝,所以瞠目片刻,只有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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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余年不视朝,纲纪弛矣;富有四海,不曰民之脂膏在是也,而侈兴土木……”
张太岳摊开那本书籍,平铺直叙的念诵其中收录全文的《治安疏》。他的语气平淡而又呆板,将惊心动魄的奏折读得好像白开水,音调没有任何起伏,大失以往的水准。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治安疏本身的内容已经足够劲爆了,即使张太岳已经竭力抹平言辞中的感情色彩,高皇帝仍然会被短短几段文字刺激得喘息连连,乃至于两眼圆凸,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铜头皮带。
不过,当铜头皮带握在手中之后,高皇帝却下意识有了迟疑。可能是觉得这描述太匪夷所思了,他愣了片刻,看向站立在侧的张太岳:
“什么叫‘二十余年不视朝’?”
张太岳表情有些踌躇,但也不能不说实话。虽然他身处的世界与书中的描述颇有差异,但有些特点却是共通的,比如
“世宗显皇帝独居西苑之后,就很少召见外朝大臣,只与重臣议论政事。”他简明扼要的回答,语气中绝无偏向:“除祭祀等大典外,外朝臣子很难觐见圣颜。政事都是用奏折来料理。”
“但奏折我都是批了的!”被汉王压在地上的飞玄真君赶紧大喊,拼命为自己辩解:“我并未耽搁大事嗷!”
空中啪的一声爆响,皮带猛挥而下,一同落下的还有高祖的怒喝:
“小犊子还敢狡辩!”
的确是狡辩。在场包括张太岳在内基本都干过皇帝这份工作,当然对政治的运行非常熟悉。高层的政治说起来是高深莫测庄严神圣,实际也就是几座衙门分锅吃饭,由一群老登中登和小登凑合着搭起来的草台班子。而由人类所搭建成的草台班子,当然也就摆脱不了智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要是没有个大爹天天拿着鞭子当面抽人,那官僚系统就绝对敢摆给你看。
躺在西苑不见外人,依靠朝廷制度遥控局势,借助权谋秘术统御人心。这样的操作听起来既轻松又美好,所谓以躺兼管,两难自解,不用很忙很累就能掌握大权;但实际上,稍有高层政治经验的正常人,都会迅速意识到这种躺法背后的巨大风险。
以官僚的禀性而言,三天见不到皇帝,他们就敢迟到早退,在家办公;五天见不到皇帝,他们就敢推三阻四、拈轻怕重二十余年见不到皇帝呢?那当然是“纲纪弛矣”、“天下吏贪将弱,民不聊生”了。
真以为靠着一点阴谋心术,就能玩弄百官于掌中么?要是侥幸至此,未免把世上的大事想得太容易了!
定期朝见、巡视各地当然只是形式上的东西,但政治这玩意儿既讲究名也讲究实;名分上都守不住了,实践中就更会一败涂地。取乎上者得其中,取乎中者则仅得其下,像真君这种够用就行的糊弄学,你觉得会糊弄出个什么狗屎来?
实际上,就算有甲寅变法缝缝补补,到高、张二人接手的时候,朝廷的行政能力也基本是不堪问了。两任首辅都不得不拼力裱糊,严加考勤,厉行纪律;连拉带踹,好容易才把整个体系拉通了能继续运转,为此得罪的不知凡几这还是有变法后的强力财政做支撑,朝廷可以靠加俸禄平息不满;至于原本历史上张首辅猛推考成法,那激起的风浪,恐怕就更不可预料……
某种意义上,无论历史如何变化,张太岳都算用了半辈子给老登擦屁股。至于最后有没有擦干净,那恐怕都是未知之数。
所以,所谓“不耽误大事云云”,基本只是放屁。以高皇帝的聪明睿哲,只要稍稍做一点联想,当然就知道治安疏中“天下之人不值陛下久矣”的末世景象,绝对不是什么夸张。
过于重大的打击会严重摧残人的精神,高皇帝夺过皮带嗖嗖抽出几鞭,狂怒愤恨之余,不觉又头晕目眩,心神恍惚;想出声怒斥这不孝的孽种,张嘴后却是一阵心灰意冷,几乎不能言语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些什么?
太宗赶紧上来扶住亲爹(顺便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