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军团第四师26000名士兵倾巢而出,听从基德将军命令,在帝国军的必经之路上,站桩待命。

那些士兵都是些义气的海盗,一路跟着基德走来,对基德如家人般信任。

基德说“待在这里不要动”,他们就立立整整不动。

连帝国军朝他们炮轰扫射,他们也没有及时反击。

――快躲开,那是帝国军的炮火!

――可是基德老大还没下令,这是不是战术啊,再等两秒吧。

可他们想等,帝国的炮火是不等人的。粒子能武器摧枯拉朽,对于那些站桩不动的目标,眨眼间就能把他们的机甲变成废铁,肉身烤成灰烬。

硝烟散去,通讯频道记录空空,他们到死也没等到老大那句熟悉的“出击!”

就如同在站台上等不到主人,最终死去的忠犬八公。

岑焉想起那部老电影,唇角微扬,心情甚好,连身边被捆着的人也顺眼多了。

药效过去,基德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

岑焉便把座椅拉近,把军团指挥页面拉到面前,一个一个给基德念阵亡报告。

如果基德听到某个名字,突然指尖抽搐,惊天动地地咳血,他就再念两遍,念到海鸥歇斯底里地抽泣为止。

“……不可能,一定是噩梦,又是噩梦……我不能做出这种事――我害死了所有兄弟姐妹!所有的兄弟――!”

“快醒,快醒,快醒!”

他把头砰砰砰往地上撞,力度之大宛如拍皮球。岑焉看笑了,轻声细语地提醒:

“这不是梦,是现实。”

“啊。”基德嗓子里挤出一道失调的气声,仿佛被人掐住喉咙,离断气不远。

为佐证自己的话,岑焉专门调出舱内监控,画面显示,一切命令都是基德亲口下的,“看到了吗?那就是你。你背叛了白翎,害死了两万士兵。从此以后,你就是革命军的头号叛徒――”

基德眼前一片血雾,耳边声音忽近忽远,听不真切。

画面里的人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对方穿着他的作战服,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却做着和他本意截然相反的事。

仿佛在他昏迷这段时间,一道邪恶的灵魂钻进他的身体,借他的手犯下了滔天罪孽。

……不,不!那不是我!

“……不是我!不是我,是……”

是谁重要吗?有一道声音占据他脑海,慢悠悠道:事已至此。

你只有以死谢罪。

可他心底又有一道蹲倒悲泣的声音,声嘶力竭地挣扎,说着我可以被炸死,毒死,病死,唯独不能作为叛徒去死。

或许。

白翎会相信他。

“不会的。”

岑焉调性轻缓,不乏遗憾地告诉他,“白翎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那商会会长叔叔,收了教团50亿,他会向白翎亲口承认,是你和他一丘之貉故意给帝国军送人头。要怪就怪他吧。”

?[260]躁狂

首都星。

临近傍晚,光线收束。灰蓝的大海之上,是惨淡微茫的天空。随着温度下降,在寒冷的北方升起一阵残烈的风。

郁沉站在崖边,看着一只掉队的海鸥背对海平面飞来。在大风和海浪的博弈里,它骤然失速转向,一头撞上漆黑悬崖,砸进海里,掀起十厘米高的水花,最后被海浪彻底吞噬。

多少人的退场,都如这小小的十厘米。

猝然,短暂,无法预料。

郁沉嘴角缓缓下落,垂首敛目,似乎心不在焉。

三分钟前,他收到了革命军的前线战报。而实际上,在更早一些时候,这件事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革命军海盗上将收受巨额贿赂,献祭己方士兵投诚敌方》

首都星扇区的媒体们,不约而同抢在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件事。动作之快,爆料之详细,仿佛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