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拒绝使用拐杖,觉得一旦接受了拐杖,似乎就默认了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当个残废。所以咬着牙自己走,可惜没走几步又跌坐在地上。
顾锦栀从侧院给他做了点心送过来,正好看见他跌到,下意识地赶紧跑过去扶他。
没想到顾珹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咬紧牙根,恨恨地说,
“不用。”
顾珹撑着地面重新站了起来。
他脊背挺得很直,看起来无坚不摧。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压垮。
顾锦栀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坚强地和自己破碎的身躯做抗争,没再上去扶他。
一整个下午,顾珹一个人在空旷的院子里龃龉独行。摔了好几次,裤腿上沾满了灰尘。早已不是当初矜贵冷然的那个二殿下。
顾锦栀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看着他这幅模样,心底实在难受,不忍心一直盯着看。
忽然想起萧珩说过,夏炜会陪着他。可是夏炜最近好像都不在院子里了。
顾锦栀见周衡就站在门洞边,于是忍不住小声问他,
“今天怎么没看见夏将军?”
周衡颔首行了礼,然后握拳抵着唇瓣轻咳了两声,小声解释,
“主公不让她进这个院子。”
顾锦栀一楞。
这段时间她住在梁城,虽然不是经常看见夏炜,但是就凭这几次两人之间的互动,她也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自从顾珹受伤之后,夏炜就再也没有回过雍州。甚至连每日的汤药都是她亲自煎煮好送过来的。
能做到这个份上,仅仅说是因为愧疚,似乎也不足以解释。
夏炜这个人以前看着挺直一女的,可是身上却又有一股独一无二的坚韧。她认定的事情,恐怕不会改变。
只是顾珹始终一再将她推开,不愿意接受她的怜悯和同情。
周衡摸了摸鼻尖,看见顾珹挺拔的身姿慢慢地朝他们这边走来,于是不敢多言。
顾珹挥手示意他退下,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顾锦栀,声音散漫道,
“又在和我的近卫打探什么消息?”
他肩上照着余晖,暖色的阳光给他镀了一圈光,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轮廓。
若只是站着,他已经几乎看不出是个行走有碍的人。似乎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在发展,顾锦栀垂下眼,沉静又认真地问,
“哥,你为什么不让夏将军进来?”
顾珹知道她是想替夏炜说情,淡笑了一声,
“让她进来干什么?看我这幅狼狈不堪的样子吗?”
顾锦栀抬眸,怔愣片刻,才低声笃定地说,
“她从来没有嫌弃过。”
若是她嫌弃,其实早就可以在顾珹捡回这条命的时候就回雍州了。可是她没有,而且在顾珹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和冲动中时,是她始终冷静地陪在他身边,接受了他的恶言相向。
顾珹勾着春,撑着傲骨,看似散漫道,
“她不嫌弃,我就可以不要脸地贴上去?”
空气忽然安静。
刚刚还在心疼哥哥的顾锦栀,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顾锦栀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夏炜那么纯粹的一个人,若不是真的喜欢她二哥,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交付自己的真心。她大可以像对待萧珩一样,留在他身边卖命,无关男女情意。
见她不说话,过了很久,顾珹侧过头,
“二哥这个人是不太靠谱。但是再不靠谱,也知道不能耽误人家姑娘。”
他心里明白,夏炜这个人纯粹干净,此时能留在他身边照顾,也是付出了一番真心的。
然而人生太漫长,心疼和爱意最终都会被大大小小的生活琐事消耗殆尽。
他明白她的好,她的纯粹,她的赤忱。
所以她值得更好的人,陪她度过安稳的一生。
至于他自己,能一个人走